御驾仪仗自血海厮杀中款款前行,五锦华盖,鎏金垂壶,身着彩衣的宫女环着芙蕖迤逦走入上泉宫,陪侍祭典的高僧朝臣早就候在那里,各个神色端肃,沉定,对传进来的打杀声宛若未闻。
不知是离得远了,还是听习惯了,瑟瑟觉得自进了上泉宫,那尖啸刺耳的声音便弱了许多。
她定了定心神,从内侍手中接过祭香,正要对着诸神贡台垂拜,见沈昭正微微偏了头看她。自垂旒璇珠的间隙里,可见他充满关切与担忧的神色。
瑟瑟冲他轻勾了勾唇角,以示自己无恙。
沈昭这才放下心,上前焚香,献飨,拜祭。
兰陵坐镇公主府,府门大敞,幕僚部将进进出出,各个形色慌张。
不知怎得,到了今天,她竟显得格外平静。
独自坐在书房里,从前的光景化作一幅幅画面,依次浮现在脑海里。
闺中少女时的无忧无虑,地位尊贵,被皇兄宠爱得娇纵任性……到后来朝堂局面恶化,那奸妃野心勃勃,一心要扶庶子继位,对东宫多番打压,他们的日子变得艰难,她和李怀瑾的旧部联合,慢慢唤醒了自己的野心……再后来,皇兄继位,宋玉反对她亲近奸佞,敛权自用,与她和裴元浩渐行渐远,她便一手炮制了后来的淮关之战,把黎渊和宋玉都除掉,从此朝野独尊,颠倒乾坤。
若她是男儿身,现在恐怕早就在帝位上了,哪里用得着后来费那么多周折去扶持沈昭,再被他联合自己的女儿来对付她。
兰陵的回忆微滞,她突然想起了从前温贤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两人还未和离,虽总是拌嘴,但还是恩爱多过疏离。旁人畏惧她的权势和冷厉,皆是繁花簇锦的恭维,而唯有温贤,是得意时的醒神冷水。
“淑儿,我知你要强,但你终归是个女子。或许有一天这世间会变得男女平等,女子也可以光明正大地从政,而不必受人指点,但不是如今。你生为女子,若要走这条路,注定会让自己艰辛万分,到最后未必会有好结果。”
兰陵反复品咂着这句话,不知怎么的,竟品出了些宿命的味道。
真是可笑,她兰陵若是信命,就不会走到今天了。她猛地摇了摇头,将把这些无稽之想摇出脑外。
侍从恰在这时进来,抱拳禀道:“裴侍中已接管城外守军,封住皇城,堵住了城外的所有传讯驿道,兵变的事绝传不到各藩将的耳中。”
兰陵满意地点了点头,问:“太极宫可有消息了?”
侍从回:“暂且没有。”
兰陵的眉宇不由得皱了皱,她与部将约定,不管攻伐顺不顺利,都要隔半个时辰回一次信,现在已经离约定的时间迟了一刻,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她的心里骤然涌上不好的预感,默了片刻,又问:“上泉宫那边呢?派去攻击御驾的人马可有消息?”
侍从一愣,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