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面上笑得清润和煦,心里却在说:我真是信了你的鬼。
他将衣袖展开,甚是诚恳道:“瑟瑟,你一定是闻错了,昨夜我一直守在你身边,根本没有出去过,身上怎么可能有别的味道,绝对不可能,不信你再闻闻。”
瑟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大许是没看出什么破绽,秀眉拧起,露出些狐疑之色,凑上去,又闻了一遍。
鼻尖微微耸动,呢喃:“不对啊,明明就是有股香味儿……”
沈昭的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朝堂上刀光剑影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偏面上还得维持着一副坦荡无私的平和,微笑看着瑟瑟,瞧上去既坦诚又无辜。
瑟瑟问不出个所以然,盘腿坐回来,眼珠转了转,道:“我要见大内官和梅姑。”
沈昭心里咯噔一下,表情僵硬,面上的笑险些挂不住,脑子飞快转动:“好……那你总得先梳洗,用过早膳再见吧。”
瑟瑟斜睨他:“你是不是想把我支开,好跟他们串供?”
她冷眸明亮,烈阳下的池水般清湛,好似照妖镜,在其注视下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
沈昭真是被她吓着了,心道只听说过女子怀孕之后会变得更娇弱,可他家这个祖宗怎么就朝这么诡异的方向变化?不光嗅觉灵敏异常,脑子也灵,灵得跟不是温瑟瑟了似的。
他腹诽了一通,可也没胆子翻脸,还得陪着笑道:“你想多了,我这不是怕饿着咱们的儿子嘛。”
一提儿子,瑟瑟的表情就变得柔软了。
抬起纤纤素腕,轻抚着尚平坦的腹部,眼中若流淌着融融春水,满是爱怜和期盼。
沈昭一看她的反应,知道自己这回儿摸对了脉搏,忙趁热打铁:“你用完了早膳还得喝安胎药,太医说了,不满三个月,孩子还不稳当,得小心保养着。”
瑟瑟那浓密的睫宇微颤了颤,柔隽甜腻的眼波倏然荡开,冷然看向沈昭:“安胎药!昨天晚上我喝了安胎药之后就睡过去了,一晚上都没醒!”
沈昭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好好的,提安胎药干什么!
但他绝不能垮,在瑟瑟那冷亮视线的注视下,几分茫然,几分关切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安胎药怎么了?”
瑟瑟瞪着他:“我没醒。我以前每天晚上都喝安胎药的,喝了之后都会醒,偏偏昨天晚上没醒。肯定是你给我下药了,你让我睡得那么沉,好方便你出去会狐狸精。”
她越想越笃定就是这么回事,掀开被衾,态度坚决道:“你现在就让大内官和梅姑进来见我,你就在这里叫,不许出去叫,在我见他们之前,不许你先见,不许你们串供。”
沈昭静静看着瑟瑟,蓦得,抬手捂住额,无奈叹道:“你非得这样是不是?”
瑟瑟嘟嘴,目光凛凛,毫不退让。
“安胎药里确实有安神散,我昨天晚上确实趁你睡着出去了一趟……你要干什么!”
沈昭眼见瑟瑟咬着牙从绣枕底下摸出一柄如意,濡种翡翠,通莹的绿上泛着冷光,正朝着沈昭的脑袋上比划。
他慌忙从床上起身,后退几步,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这什么毛病!我话还没说完呢。孩子还没出生,你就想谋杀亲夫了!”
瑟瑟把如意抱回来,低眉略微思忖了一番,抬头,道:“那你说,我听着。”
沈昭刚要松口气,却听瑟瑟又阴恻恻地补充:“等把那小狐狸精揪出来,我再跟你算账。”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弯身坐到床前的杌凳上,捂着额头,颓然叹道:“我这辈子就招惹你这么一个小狐狸精就足够了,再来一个,怕是被折磨得英年早逝了。沈襄,昨天我见的是沈襄。”
本来不想这么早说出来,本来想等着瑟瑟的胎满三个月再说,可她步步紧逼,要是再遮掩下去,好像自己真心虚似的。
那就和盘托出吧,反正本来也是要说的。
瑟瑟怔了怔,满是狐疑:“沈襄?你没骗我?”
沈昭道:“要不我把他叫来,我们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