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沉默良久,瑟瑟表面上淡然自若,可心里却忐忑至极。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完全独立的角度与母亲谈判,没有阿昭护着,没有撒娇做嗔的耍赖,是真正与母亲坐在了棋盘两端,权衡利弊,布局博弈。
正当她紧张万分时,母亲开口了。
“我答应了,我不杀他们了。”
瑟瑟猛地抬头,美眸中溢出几分惊喜。
兰陵紧凝着她,唇角噙着漫然笑意:“一来,我觉得你说得有理,这么兴师动众,大开杀戒,好像告诉所有人我心虚似的。二来,更多的我可是卖给女儿一个面子。瑟瑟,你要牢牢记住,母亲永远是你最大的靠山。将来,你要乖乖听话。”
瑟瑟缩在袖中的手微蜷,想起了那不堪的前世,笑容甚是僵硬:“女儿记住了。”
临出门之际,瑟瑟没忍住,回过头来问:“母亲,宋家旧案是不是你做的?”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好些事之间只隔着一层将要捅破的窗户纸。可瑟瑟心里还残存着一丝侥幸,只要她的手没有沾那么多血,什么事情都可以重新计量。
毕竟,她曾在无比艰难的境地里把自己生下来,她也曾良善,是旁人先对不起她的。
兰陵含笑看着瑟瑟,未答,只道:“路上滑,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瑟瑟心中了然,也不再多说什么,轻轻点头应下,转身出了门。
这一路冷冷清清,瑟瑟本想拐去登甲巷看看玄宁,可又觉得,大考在即,还是不要打扰他了。他要真缠着自己问三问四,自己还未必能应付,说得多了,于事无补,还会给他添心事。
便径直回了东宫,沈昭在议政殿里,走到近前,却发现禁卫和內侍都站得离殿门很远,魏如海让瑟瑟独自进去。
走到殿门前,却听里面传出说话声。
“若能一切顺利,不枉贫道布下此阵,也不枉陛下为隔世重生而付出的代价。”
瑟瑟正要抬手叩门,闻言,陡然怔住了。
隔着窗扇,她看清跟沈昭说话的人是宗玄,可奇怪就奇怪在,人人都知道新君即将登基,却没有人敢逾矩提前三呼万岁,见着沈昭时,还是旧时的称呼。
偏偏宗玄这一句“陛下”,叫得这么自然坦荡,好像甚是稀松平常,好像已经叫过许多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