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死寂。
苏合实在受不了这样闷窒压抑的气氛,道:“太子妃,您千万别误会,臣没这个意思,是殿下问的……”
“行了,你闭嘴吧。”沈昭瞥了他一眼,正色道:“上一回查找南楚密探,顺带挖出来几个兰陵公主安插进深宫的细作,但就这样放着,没惊动他们,是不是?”
苏合一听沈昭在跟他说正事,忙收敛神思,端正而立,应是。
沈昭道:“想个办法把这事透给他们。你说得对,这本来就是姑姑和裴元浩作的孽,该他们自己收拾烂摊子。父皇让王效瞒着孤,分明是对孤起了疑心,日后行事得更加小心。”
苏合颔首应下,踯躅了片刻,犹豫道:“殿下,要不……让傅司棋回来吧。倒不是缺人手,只是这些事做起来需得隐秘,得用足够可靠的人,傅司棋这人虽然别扭,但忠心是绝对的。”
沈昭没说话。
瑟瑟眼珠转了转,笑道:“许久没听见小傅子在耳边聒噪了,还挺不习惯的。”
沈昭这才冲苏合点了点头:“你去办吧。”
苏合面上悦然,朝沈昭和瑟瑟揖礼,退了下去。
瑟瑟自婳女手中接过瓷盅,放在沈昭手边,回想刚才他们的话,问:“是不是前朝出事了?跟我母亲有关?”
沈昭抬起瓷盅轻抿了口,朝着瑟瑟微微笑说:“一点小事,我能应付,不必担心。”
瑟瑟面色一黯,有些怅然:“你这样说……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真的只是一点小事……”沈昭话音微滞,凝睇着瑟瑟,她那远山轻黛的娟秀蛾眉间拢着淡淡轻愁,如烟似霭,好像总也抹不开。
他的心防,他所有的顾忌,在面对这样闷闷不乐的瑟瑟时,似乎都在一瞬间尽数消弭。
“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沈昭垂眸轻吟,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若是为了自己,什么都瞒着你,自以为是地待你,这样跟姑姑,跟裴元浩又有什么区别?你是个人,不是我们手中的木偶。”
瑟瑟自他话中听出了些许松动,将胳膊肘搭在他身前的案桌上,双眸亮晶晶地凝望着他,道:“那你告诉我吧,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昭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在他的腿上,环胳膊轻拢住那纤纤细腰,温声道:“瑟瑟,你要记住,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这都不是你的错。就像小时候大哥骂我小祸害时,你曾安慰我的那样,我们只是不走运,偏偏有了这样的出身。”
瑟瑟低头绞着手指,呢喃:“阿昭,你这样,我有些害怕,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吗?要不……改天再告诉我吧……”
沈昭从后面贴向她的脸颊,道:“你迟早是要知道的,就今天吧,耽搁得久了,我怕我会没有勇气告诉你。”
瑟瑟直觉这是一件挺要紧的事,要紧到能令素来镇定自若的阿昭紧张。
当他的话落在了骊山行宫,由此延伸,慢慢将十六年前的情仇恩怨卷进来,把完整的故事在她面前铺陈开,她却在一瞬间好像失去了多余的情绪……心‘砰砰’的跳,嘴唇不住的翕动,半天都想不起自己该说些什么。
眼前光景变得模糊起来,就像这些事,特别的虚幻荒谬,对,简直荒谬!
她坐在沈昭怀里,声音嘶哑低徊:“你是说……我,我是母亲和裴……不!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沈昭紧搂着她,感受着怀中那单薄身躯不停的颤抖,心疼至极,不忍至极,但还是狠下心,笃定道:“就是这样,不会错。徐长林离开长安之前应该也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他不再坚持要把你带走,瑟瑟,你想想裴元浩的行为,一切都不是没有缘故的。”
瑟瑟霍得自他怀里起身,瘦削的肩膀颤个不停,眸中拢了一层薄雾,泪珠顺着颊边滑落,晶莹得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