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仔细听了。
没有。
“你去过长安吗,人多吗?热不热闹?”问完她又说,“听清师傅说,长安河两岸的杨柳没了,但多了不少铺子,有卖翡翠的,有卖胭脂的,有卖衣裳的,还有很多吃的,有肉,有面条,有包子”
他从她声音里听出了丝丝鼻音。
过了良久,她起身,“我饿了。”
后来她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坐在他身旁,啃起了骨头。
肉香味入鼻。
那晚,他头一回有了想睁眼的冲动。
本以为她吭完了,半晌没见动静,却是突地听到几声咽哽,那声音似是从喉咙里奋力挤了出来,极为哽塞,“我想我娘了。”
那肉含在嘴里,声音含糊不清。
听上去,竟是无尽地悲凉。
周恒听说过,林常青一生未娶,收过几个孤女,能留在药谷的人,必定也是没有爹娘。
待那阵缓过来后,她又问他,“你有爹娘吗,你记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片刻,那声音再次哽塞,“我记不住他们了,我忘了他们的模样,可他们告诉我要好好地活着,我便活了”
他瞧不见她的面孔。
但知道一定很悲伤。
后来,他揭开了她面上的面纱,瞧见的却是一张干净,纯真的脸。
如当下这般恬静。
昨夜她瘫软地跌在他怀里,似是梦呓一般,挨在他耳畔,轻轻说了声,“谢谢陛下,长安很漂亮。”
他听到了。
周恒她往怀里带了带,坐了一阵才起身。
周恒更衣后,找了王钊,“林常青当年身边收了个小哑巴,事发前,将人送出了药谷,你去查查,将人给朕带回来。”
吩咐完,周恒哪里也没去,让高沾搬了把椅子,挪到了外屋,坐在那悠闲地翻着书饮茶。
日头渐渐地升起,太阳的光线照在了他的一双金丝龙纹的筒靴上,屋前那条路上,终是来了人。
高沾瞧了一眼,脸色不太好。
当朝左相都来了。
连慎刑司的人也在列。
太上皇后身边的太监,将懿旨送到了皇上跟前。
当着皇上的面宣读了懿旨,姜婕妤,私藏祸心,滥用禁药企图迷惑圣上,证据确凿,立即收押。
高沾跪在地上,偷偷往周恒脸上看去。
周恒神色没有半点意外,坐在那依旧没动。
“陛下,姜婕妤善用迷|香,陛下可包庇不得啊,陛下自来睿智圣明,万不可被妖妃蒙蔽了心智。”左相劝道,慎刑司的主事跟着附议。
周恒抬头瞧了一眼,淡淡地道,“朕登基两年,见得事不少,但还未经历过逼宫,今日你们也算是替朕添了桩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