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真假少爷二选一(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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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李的施主?

祝青臣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弄的。

他的目光越过布幔,落在香堂里自己的牌位上。

好家伙,几个老学官住集体宿舍,他一个人住单间是吧?

小和尚解释道:“那位李施主来的时候,那位祝夫子尚在人世,应该是受过那位祝夫子恩惠的人,特意立的牌位。”

跟在他身后的裴真和柳昀想了想,疑惑道:“不对啊,我们认识的伯伯里,好像没有姓李的,祝夫子应该也没有姓李的学生。”

祝青臣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不是我的学生,是我的……”

“嗯?”两个学生连带着小和尚都有些疑惑,探出脑袋看着他。

“噢,不是,不是我,是我的爷爷。”祝青臣自觉失言,连忙改了口,“那位李施主,是我的爷爷的——”

祝青臣笑了笑,小声道:“相好的。”

原来如此!

原来是相好的!

小和尚恍然大悟:“听我师父的师父说,那位李施主在立长生牌位的时候,给了一大笔香火钱,足够买下一百个寺院,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长长久久地供奉长生牌位,不得怠慢。”

“听说那位李施主很诚心呢,刚立牌位、他还在这儿l的时候,他就时常过来参拜,一待就是一整晚,还抄了不少经书,可见情深义重。”

“后来我师父的师父也很重视这个牌位,从前他老人家还在的时候,每天都要过来打扫诵经。后来那位祝夫子的学生们知道了,也时常过来上香。”

祝青臣点点头:“原是如此。”

小和尚最后道:“祝夫子放心,只要我们寺院还在,就会一直供奉着这些牌位的。”

“好,那就有劳你们了。”祝青臣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个礼,最终还是没有进去给自己的牌位上香。

那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祝青臣最后给大觉寺捐了点香火钱,带着两个学生走出寺院的时候,一辆马车就停在外面等候。

见他们出来,陆榷从马车里掀开帘子:“祝卿卿。”

祝青臣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陆榷见他不说话,又道:“我来接你。”他又看向两个学生:“你们去后面那辆马车。”

祝青臣也道:“去吧,我们回去了,你们两个也要抓紧时间温书。”

“好。”

两个学生去了另一辆马车,陆榷掀开帘子,朝祝青臣伸出手,把他扶上车来。

马车开始行进。

祝青臣抱着枕头,靠在马车壁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榷。

陆榷开始还挺直腰背,让祝青臣随便看。

但是看的时间长了,陆榷就感觉不对劲了。

他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问:“祝卿卿,怎么了?”

祝青臣歪了歪脑袋,认真地看着他。

陆榷又道:“

我这几天没偷吃你的点心,也没涂黑你的书。”

祝青臣道:“我刚才在大觉寺里,看到了我的牌位,可是我还没死呢。”

陆榷解释道:“那是长生牌位,人活着也可以立的,积福积德,保佑平安。”

“噢。”祝青臣点点头,“不知道是谁这么喜欢我,特意给我立一个长生牌位。小和尚说,是一个姓李的大好人给我立的。李那个,他和你同姓耶,好巧噢。”

“好巧噢。”陆榷学他的语气,拖着长音,“祝卿卿,有没有可能,那个大好人就是我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祝青臣故意道,“那位李施主可喜欢我了,不仅给我上香,还经常给我抄经。肯定不是你,我知道的,你最不喜欢鬼神和笔墨的事情了。”

陆榷按住他的脑袋:“胡说,我最喜欢鬼神和笔墨,还有……”

祝青臣睁大眼睛,等他说话,可陆榷到底没说下去,反倒是他望着陆榷,没由来有点脸红。

两个人乖乖坐好,陆榷掀开窗户帘子,透透气:“这马车怪闷的。”

祝青臣用衣袖扇了扇风:“嗯,憋得我脸都红了。”

两个人并排坐着,祝青臣仿佛想到什么,又问:“你就立了这一个长生牌位?”

“嗯。”陆榷道,“你不是说这个寺院很灵,就顺手给你立了一个。”

“瞎掰!”祝青臣理直气壮,“上次我们在承安和云扬那个世界,就小皇帝和小将军那个世界,我还看见你挎着篮子去上香,难道你给别人也立了牌位?”

“没有别人,那个也是你。”

“我就知道是我。”祝青臣弯起眼睛,脸上笑意还没来得及晕开,他忽然又想到什么,重新坐直了,“等一下,你该不会每个世界都给我……”

陆榷刚准备否认,祝青臣便道:“不许骗我。”

陆榷不敢骗他,但也不敢看他,目视前方,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那……”祝青臣表情慢慢呆滞,“每个世界都有我的牌位?”

“嗯。”

祝青臣掰着手指,算一算自己走了多少个世界,算清楚之后,整个人像观潮楼的一块招牌剔骨香酥鸡,“柔弱无骨”地滑下位置。

陆榷把他捞起来:“没事的,给你积福,你的学生们都很喜欢。”

糟糕,祝卿卿要晕倒了。

几天后,殿试圆满结束。

看见裴真和柳昀的殿试名次都不错,祝青臣也准备离开了。

从前每次离开,他都是悄悄咪咪的,让系统直接把他带走,由系统填补剧情。

他原本以为,这样离开,学生们不会太难过。

可是这回,他想好好地跟学生们道个别,他不想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天清晨,万里无云。

祝青臣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陆榷赶着驴车,一同出城。

裴真和柳昀扶着他们的爷爷,年轻的学

子扶着年老的学生,一路相送。

过了一个又一个驿亭。

祝青臣回过头,握住他们的手:“就送到这里吧,难不成你们还想跟着我去天涯海角?”

几个老人家面露不舍,老泪纵横:“我们就想跟着夫子,一直跟着夫子。”

祝青臣垂下眼睛,拍拍他们的手背:“怎么还哭了?都这么大了还在夫子面前哭啊?”

“夫子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还记得我们年轻时候模样的人了。若是连夫子都走了,我们就真的变成老人家了。”

“夫子就当是可怜我们,多留一会儿l,陪陪我们罢?要不就让我们跟着夫子?总归我们都是老人家了,对朝廷没什么用处,干脆跟着夫子走了。”

“要是夫子点头,我们马上收拾东西,跟着夫子去游历。我们都还走得动,能跟着夫子走,也能写诗做文,在路上赚钱给夫子花。”

祝青臣又好气又好笑,没忍住想笑,可是一笑,又忍不住流眼泪:“那你们回家去收拾东西,带你们走。”

“真的?”裴宣眼睛一亮,“我不用收拾东西了,我直接跟着夫子走。”

“嗯。”祝青臣摸摸他花白的头发,“好啊,你跟夫子走。”

见裴宣这样说,其他学生连忙道:“那我也跟着夫子……”

只有柳岸低声呵斥:“不要胡闹,哪有让夫子给你们养老送终的道理,夫子还有要紧事要办,别跟小孩子似的,松手。”

大师兄发了话,一众师弟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祝青臣。

柳岸道:“从前夫子离京,我们只觉得像一场梦一般,具体情形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只像隔了一层迷雾一般,如今能亲自为夫子送行,已经是三生有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