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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里,林惊蛰被柳昀的“易子真”和“易子假”一搅和,整个人又哭又笑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用手帕捂住。
柳昀问:“那你是下定决心,要把他们告到陛下面前了?”
林惊蛰捂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嗯。”
既然伯爵府不想换回来,再纠缠也没用,那就只能报官了,而且是报天底下最大的官——
皇帝。
只有皇帝能管住伯爵府。
柳昀道:“既然你下定决心了,那我这就和裴真进宫去,把事情跟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拍了一下脑袋。
柳昀捂着脑袋,咬着牙回过头,却发现是自己爷爷。
柳岸按住他:“胡闹,此事事关重大,怎么能由你和阿真两个小孩去说?”
他看向林惊蛰,正色道:“我和夫子着手帮你写奏章,将此事上达天听。”
林惊蛰连忙擦了把脸,站起身来,要给祝青臣和柳岸跪下磕头。
“诶……”祝青臣连忙伸出手,想把他扶起来。
林惊蛰在地上跪好了:“夫子,刚才我跟易子真对着跪,其实我是有点赌气的。但是这次是真心的。”
他抹了把眼睛,端端正正地给祝青臣和柳岸磕了个头。
“谢谢夫子,谢谢柳夫子。要是没有夫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可能连这件事情是错的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就接受了他们的安排。”
他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夫子。”
“快起来。”祝青臣抓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你刚才做得不错,对付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就得比他们更蛮横。”
“嗯。”林惊蛰抹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跟在夫子身边。
正巧这时,门外有侍从通报:“夫子,裴夫子来了!”
下一瞬,裴宣就拄着拐杖,带着几个大理寺的官员,一颠一颠地从门外进来了。
“师兄、夫子,查到了!我的学生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你们猜怎么着?石破天惊!”
被柳府赶出来,伯爵府“一家三口”虽然各怀心思,但也乱作一团。
易子真担心自己要被赶出伯爵府,哭着喊着扒着养父母的腿,谁都拉不走。
易夫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林惊蛰在包容她,包容他们,而不是她在包容林惊蛰。这下她真的失去自己的亲生儿子了,她只感觉天都塌了。
而易老爷,他从头到尾在乎的都是自己和伯爵府的脸面。
现在事情要闹到皇帝面前,他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不行!绝对不行!
为了补救,他赶忙把被丢出来的礼物收拾好,重新换了盒子,当天下午又要去拜访。
这回,柳府连门都没让他进。
林惊蛰忙着和夫子们商量,该如何
撰写奏疏呢,那里有功夫理会他?
易老爷仍不死心,又让人通报了好几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不见”。
最后,他勉为其难,含泪答应了林惊蛰提出的所有要求,让他做世子、把易子真送走。
可就算这样,林惊蛰还是不见他。
他气急了,把礼物往门前一摔,扭头就走。
回到家里,易夫人在房间里哭得凄惨,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了,易子真倒是十分关心事情进度,就守在门口,一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前,问事情如何。
易老爷便和他商量,要不先送他回林家村住几天,等林惊蛰这边气消了、不去告状了,再把他给接回来。
易子真哪里肯?
他心里清楚,权宜之计,很有可能会变成长久之计。
谁知道林惊蛰什么时候会消气?万一他一辈子不消气,他岂不是要在那个破烂的村子里待一辈子?
见他不肯,易老爷又哄他,也不是非要做伯爵府的世子,就算他去科举、去考试,考中了照样有官做。
易子真自然也是不肯。
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要是失去伯爵府这个大靠山,就算他考中科举,也不过是末流小官。
易老爷见他闷闷的,望了望四周,便把他带进书房说话。
父子二人长谈一夜,易老爷许诺他许多钱财,又向他保证,离开伯爵府,他会请侯爵府照顾他,易子真这才勉强点头。
他也知道,要是真闹到皇帝面前,他就真的讨不了好了。
不如见好就收。
于是第二天大清早,两个人又去了柳府。
父子二人联手上演了一出“易子真负荆请罪,易老爷大义灭亲”。
得到的结果依旧是——
不见!
要是他们早几天演这样一出,林惊蛰可能会相信他们。
可是现在,已经太晚了。
林惊蛰现在又不傻。
伯爵府那样维护易子真,现在这样,一定是在做戏。
况且,柳夫子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他已经哭着大闹了一场,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了他,和伯爵府彻底撕破脸了。
要是这个时候退缩,就等于向伯爵府示弱,不仅是斩断了他自己的退路,也辜负了夫子为他的一番谋划。
他不能再心软了。
易家父子在柳府外等了半天,始终没有等到人,无奈只能灰溜溜回家去。
易老爷心思一转,又把主意打到了易夫人身上。
林惊蛰和他这个当父亲的不亲近,和母亲总亲近一些吧?
于是他想让易夫人去柳府,劝林惊蛰回来。
可是这回,易夫人不愿意了。
她鼓足勇气,定定地看着易老爷:“惊蛰说的对,他才是我和伯爷的亲生孩子,就算他流落乡野十几年,可他仍旧心性坚毅,聪敏过人,难道我和伯爷不能请夫子教导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