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帐篷里,宇文赞被捆在床榻上。
毕竟是北周五皇子,太医和方士们对他还不错,给他铺上了厚厚的褥子和毯子,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只是绳子不能松开,怕他逃走。
萧承安站在他面前,看见他狰狞的表情,听见他嘶哑的吼叫,看着他在床榻上挣扎翻滚,想野兽一样,想要冲过来。
有点渗人。
萧承安不自觉后退两步,避开他的视线。
宇文赞见他后退,便努力收敛了表情,朝他露出讨好的笑容。
“陛下……萧承安,小承子,我知道你才是救我的那个人……”
可是他原本就面目狰狞,再硬挤出笑脸来,更显得古怪扭曲。
程公公试图挡住他的脸,不让他吓到小孩子们。
可是宇文赞挪着身子,重新探出脑袋,依旧保持着渗人的笑容:“萧承安,你来见我,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萧承安皱起眉头,总觉得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下一秒,楚云扬便挡在他身前,厉声道:“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呢?不是你自己哭着喊着要见陛下?陛下勉为其难来见你,现在陛下来了,你又倒打一耙说什么东西?”
宇文赞一噎,原本不太清楚的神智,好像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对啊,是他自己哭着求着要见萧承安。
不是萧承安记挂着他。
宇文赞慢慢地回过神来,冷静下来。
“是……是我要求见陛下,我有要紧事要回禀陛下。”
萧承安轻轻拨开楚云扬横在他身前的手,淡淡道:“有什么事情,你现在说吧。”
宇文赞定定地看着他:“此事事关重大,我只能告诉陛下一个人。”
萧承安正色道:“这里都不是外人,你尽管可以开口。”
宇文赞却十分固执:“陛下信我,此事事关夏周两国国运,我只能告诉陛下一人,此乃天机,其他人等不得窥探。”
萧承安犹豫片刻,转身就走:“太医,过去看看,他真疯了。”
什么天机?他才懒得听。
估计又是宇文赞下的套,他若是真的留下来了,才是中计了。
他有这个闲功夫,不如去看看老师的病怎么样了。
见他要走,宇文赞马上急了:“萧……陛下!陛下!我说的都是真的!我……”
他疯狂地在脑子里回忆前世的事情,试图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确实是重生的。
可是他越急,就越是想不起来。
宇文赞厉声吼道:“我知道,陛下从小过得艰苦,被太监欺凌,陛下最爱吃京城南街的梨花糖……”
这些事情,稍微留意一下,是个人都知道。
不足为奇。
“陛下信我一回,我真的有要紧事……”宇文赞大声喊道,“陛下的两个伴读可以留下!”
楚云扬和卫远同时回过头,几个意思啊?你说留下就留下?你当你是谁?
萧承安不为所动,继续往外走。
宇文赞又喊道:“程公公、程公公也可以留下。”
不能再多了!再多下去,他重生的事情就传遍天下了!
萧承安只当他是在装神弄鬼,并不理会他。
宇文赞眼见着萧承安马上要走出帐篷了,忽然大喊一声:“祝青臣是天降的亡国灾星!”
下一秒,萧承安停下了脚步。
又下一秒,一个拳头就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脑袋打歪到一边。
“放肆!”
拳头是萧承安亲自打的,巴掌落下,楚云扬和卫远的刀剑也横在了宇文赞的脖子上。
狠狠一拳,把宇文赞打得脑瓜子嗡嗡响。
宇文赞强打起精神,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陛下且听我说,我绝不敢胡言乱语。若是陛下不听我说,我就只好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别人了。”
萧承安正色道:“由不得你说不说,我直接把你的舌头给拔了,我看你还怎么编排老师。”
“啊……”宇文赞被他凌厉的目光吓到,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萧承安不是天底下最温和、最善心的人吗?怎么会变得这么心狠手辣?
一定是祝青臣教的,该死的祝青臣!
宇文赞的声音更小了:“陛下难道就不想知道,未来之事会如何发展吗?”
萧承安转过头,和两个伴读交换了一个眼神。
楚云扬握紧手里的武器:“直接砍死算了!就说是邪魔入体,他自己把自己给砍死了!”
卫远拉住他,摇了摇头:“摄政王那边还不知道,万一给老师惹了麻烦怎么办?”他转过头:“陛下,你说呢?”
萧承安略一思忖,抬手让程公公上来,低声对他说了两句话,程公公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紧跟着,萧承安屏退帐中太医与方士,就连禁军也让他们退到门外去等候。
宇文赞支起身子,连眼睛都亮了。
他的机会来了!
果然,萧承安被他说动了。
做皇帝的人,谁能容许祝青臣这样独断专权的太傅呢?
禁军有些迟疑:“陛下,小公爷吩咐过……”
萧承安道:“楚小将军在这里,不会有事的,你们就在门外等候,若是有事,马上进来也来得及。”
见他坚决,禁军也没有办法,应了一声“是”,便退到门外。
帐中只剩下萧承安和他的两个伴读。
宇文赞半躺在榻上,挪了挪身子:“承安,你帮我解开绳子,我好好跟你说。”
楚云扬的武器从始至终横在他的脖子上:“我劝你不要唧唧歪歪的,能让你说话就已经是恩赐了。”
刀刃就压在他的脖子上,只要再压紧一些,就会直接划破他的喉咙。
萧承安回头,见
帐篷外有人影晃过。
紧跟着,
程公公进来,
在他耳边低语两句:“小公爷到了。”
不错,是萧承安派程公公去请老师的。
此事事关重大,萧承安自然是相信老师的,但他也害怕自己擅自处置宇文赞,就算把他凌迟处死,来日也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恐怕师徒之间有了嫌隙,弥补不及。
所以他干脆请老师过来坐镇,让老师就在外面看着,他是怎么处置宇文赞的。
帐外,祝青臣就披着玄色的狼皮披风,拢着手炉,坐在椅子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得亏他刚吃完饭,还没喝药,宇文恕不让他睡觉,他才有时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