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短短几日的工夫,落马的朝臣像下饺子一般,简直要塞满三司。

太子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从皇宫之中下朝回到东宫,尤其是在经过皇后的寝殿之后,面色是一日更胜一日阴沉。

而此时此刻身处在“风暴之眼”的白榆,虽然体会着身边诡异的“宁静”却也已经根据太子连日以来的作为,嗅到了山雨欲来大厦将倾的味道。

做了无数种揣测,最后得出比较靠谱的结论是谢玉山在拿她做棋子。

而时至今夜,太子终于对她撕开了粉饰太平的伪装,开口说话了!

“母后一直都对你念念不忘,想邀请你去福安宫之中喝杯茶。”

太子开口之后,白榆还未曾来得及畏惧“皇后请她喝茶怕不是要灌她开水”,瞳孔就急剧地舒张而后又收缩。

因为太子那一把如玉碎裂冰般的嗓音,变得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发出来的鸭嗓。

这怎么回事?!

怪不得他这么多天不说话,白榆还以为他故作高深!

不过白榆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谢玉山将脖子上面一直缠着的那条“时髦的白纱”解了下来。

白榆的眼睛陡然张大,看到了那一圈才刚刚愈合不久,因此泛着一种和太子莹润白皙的皮肤完全对抗的艳红的狰狞伤疤。

他好像被人砍掉了脖子又重新接上,而且接上的针脚格外粗糙,像一个蹩脚的绣娘摸黑缝的。

在这灯火通明的室内,配合上他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为什么显得鬼气森森。

嘶!

谁敢把太子伤成这样子?

谢玉山没让白榆猜,声音听上去平稳实则有些阴沉地说:“这是你和谢玉弓去‘西岭’那夜,我自己割的。”

“若非如此,难破谢玉弓为我精心设下的‘谋逆’之局。”

谢玉山看着白榆,那一双眼中被压抑多时的疯狂,终于露出了些许不再遮掩的苗头。

他甚至扯了一下嘴唇,眼中并没有任何的笑意说:“而你在这其中居功至伟。”

白榆已经和谢玉山对坐着喝茶喝了好几天了,这几天谢玉山都是一副“平和温厚”的样子。

虽然逼着白榆喝茶又不让她方便,一定要把她逼得死去活来才肯放她走算是一种□□折磨,但是白榆已经喝出了经验,这几天喝茶喝得很马虎,一壶水能喝一宿,憋得要死要活的样子有一部分也都是装的。

被拖出去的时候脚不沾地的窘迫也是。

谢玉山今天突然间就撕破脸了,此刻终于露出了他隐藏至深的獠牙。

白榆知道她再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今晚之后就算命在,人估计也不会全了。

因此白榆几乎是诚恳地看着谢玉山的脖子说道:“对不起……太子殿下

!妾身当时在宫里之所以会攀咬殿下,全都是谢玉弓逼的!”白榆伸手离他鼻尖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说道:“被逼到只能拔剑自刎以证清白的地步,你也真他妈的是个废物。”

谢玉山在白榆起身坐在他身边的时候,表情便是陡然一变,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没有立刻呵斥白榆,但是被白榆指着鼻子骂了一句之后,手指已经攥了起来。

忍耐快到极限。

他从未被人这样冒犯过,玉白的手背上面青筋都微微地凸起来了。

白榆则是保持着松散的姿势,扯过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就是谢玉山手边上的那一个。

然后伸手在杯子的边上玩弄了片刻说道:“设了这么多天的陷阱,连根狗毛都没能抓到,看你这个死了娘的表情,估摸着在朝堂上也是一败再败……”

“你到底是靠什么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没被人弄死?”

“哦……我想起来了,靠你那个在高位上站久了,不知道登高跌重摔得疼,脑浆已经被旁人的阿谀奉承烤得干涸的娘。”

“孙氏一族摊上你们娘俩这样的,强捧也捧不起来,还不能换人,我都替他们愁得慌。”

白榆把杯子一放“哐”地一声,看着谢玉山说:“你抓了我觉得万事大吉了?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我就在山里,还是在皇城的脚跟底下,为什么他派人快把整个皇城都掀开了,围着我绕圈,却装着抓不到我呀?”

“他在给你下套啊,你白长了这么一张好脸,怎么脑浆都用来涂脸做保养了吗?”

白榆说着,还在谢玉山的下巴上勾了一下,带着狎昵的意味。

姿势更加放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还真觉得我把谢玉弓骗得他娘都不认识,他还能为我出生入死放弃御极登天的机会?”

“你用脑子好好想想,他在皇宫里苟延残喘那么多年,忍辱负重到如今,靠的难道是一副猪脑子,为了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要了吗?”

“换成是你,你会吗太子殿下?”

“他是等着我和他里应外合,让你觉得拿着我这颗棋子可以让他跳入陷阱,他却准备利用我这颗棋子将军,彻底把你给踩死。”

“你把我抓到这里这么多天却只会给他设陷阱,毛都没有捞到不说,还让他咬下去好几块肉吧?”

白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你真是把我蠢得头疼。”

白榆算是彻底撕掉了自己所有的伪装,一点也不剩,在谢玉弓的面前都没这么干净过。

不过真话里面必然掺杂了谎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谢玉山看着白榆的表情也已经彻底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白榆未曾想过这个在书中着重描述的半天朱霞冰壑玉壶的男主角,本身是一个阴郁小王子。

大概人都是这样吧,唾手可得的东西都不显得珍贵。

有人用毕生的力气豁上性命去“爬山”,有人生在山顶上因为太冷得了个月经不调。

白榆轻笑一声说:“他可能确实舍不得我……除

了床上可能我干起来比别人带劲儿之外,他舍不得的是我的脑子。”

“你想试试吗?”白榆微微眯着眼睛,对谢玉山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坐实‘□□’弟媳妇的名头,结果都这么多天了只会灌我茶水,造成一个我被你宠幸之后的假象。”

“你觉得谢玉弓会嫉妒吗?”

“你那点伎俩骗得了谁呀?你得厉害成什么样子,活驴上身吗,我被你干完了出门还得被人拖着走……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