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从这个虫族的后颈衣领里抽出来,手心里躺着一片雪白的蜕皮。
如果不是这片蜕皮上面还沾黏着一点点血丝,戈贝利尔会将这片皮认成白玫瑰的花瓣。
…蜕皮?戈贝利尔的大脑罕见地锈住。
“呜呜,时老师,呜呜呜呜呜,求您醒来凶我呜呜呜…”系统在失去反应的时寸瑾脑海里哭,时寸瑾第一次心跳消失,3秒后,因为系统寄生锁血,再次微弱跳动。
可是,很快,过多的黑血持续
毒害着这具脆弱的c级身体,时寸瑾的心跳第二次消失。但,又有一个想法跳进戈贝利尔的脑袋:菲特,那个轻易搅动风云的亚雌,他手中掌握着超前的科技,虚拟科技、全息科技,菲特藏在暗中的隐藏筹码还有多少?其中会不会有基因工程科技?如果有,沙利叶孱弱的尾钩和如今健康的高挑体态,是否就是菲特多年来好好照顾培育的成果?
“不可能的。”戈贝利尔轻喃出声,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否定什么。
他的生物认知被动摇,他的伪装在‘黑袍菲特’面前掉的一干二净,他和他的沙利叶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的孩子应该孱弱,不健康;菲特手中的科技到底有多强大,竟然能扭转注定的病理,让沙利叶长成如此健康的模样?
但,‘黑袍菲特’的确因为他的血产生了蜕变反应。
“这是不可能的。”戈贝利尔又念,仿佛在强调某种坚持,可他的眼神仍然死死盯着‘黑袍菲特’。
除非,命运又一次为他降下奇迹。
就像他18岁成年时,基因飞跃,成为不可能中的不可能的特权血。
他的沙利叶也能像他一样,基因飞跃,成为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戈贝利尔的听觉,所有的专注都在用力倾听‘黑袍菲特’孱弱的心跳声。
“嘭。”
“嘭。”
“嘭!”
“…啊。”‘黑袍菲特’的身体突然一颤,弓起脖颈,张开嘴,用力吸气,呼气,仿佛从深深的水底上浮,回到人世间。
戈贝利尔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他的眼睛。
“…沙利叶?”
“呜呜呜啊啊啊时老师时老师!!对不起!!但是您刚刚心跳停了两次!!我把剧情点拿来捞您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时寸瑾刚有点意识,就听到一轻一重两声在耳边嗡鸣,这令他眩晕到恶心。
这时,带着冰冷腥味的指甲又摸了上来,时寸瑾把头往左边一撇,用意识艰难地对系统说:“支援…”
系统哇哇叫:“呜呜刚刚顾着捞您搞剧情点微操,我马上把汽车虫开来撞死鬼牌!!他流了好多血!我的汽车到了十分钟就能杀了他!”
“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轻飘的温柔声音在时寸瑾左耳呢喃,带着一阵呼吸,又湿又冷又腥臭。
时寸瑾用浑噩的脑袋艰难处理信息,突然,脖子一疼,瞬间失去意识。
“不,不,不!!!!”系统癫狂地在时寸瑾脑域中尖叫,“药剂量超了不可以!!不行!!!会死!!会死!!”
时寸瑾没有反应。
实际上,时寸瑾也回应不了了。
戈贝利尔为他打了一整支治疗针。
在戈贝利尔打进来的治疗针药效下,时寸瑾的瞳孔瞬间紧缩,猛烈颤抖几秒,突兀地,就像水中被撩动碎开的银月,时寸瑾的瞳点凝着,又缓缓地放大扩散。
戈贝利尔不可置信,伸手去抚撑沙利叶的头,与那双缓缓失焦的银瞳对
视。
“…沙利叶,沙利叶?”戈贝利尔将沙利叶抱进怀里,用手轻碰沙利叶的脸,但沙利叶半垂着银睫,没有任何反应。
还因戈贝利尔的多次触碰,沙利叶的头不受力,轻轻滑过一侧,歪到一边。
戈贝利尔猛地颤了一下。
他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
多年来,戈贝利尔始终保有沸腾的野心,但这份野心不能被任何猫眼虫发现,戈贝利尔因此选了不少修身养性的爱好装点自己,让别虫相信自己足够恭顺,安宁。
侍花就是其中一项。
花失去生命力的时候,最先枯萎的不是花瓣,是纤细的花枝。
有些花的颈是中空的,修剪掉根,开始插摆时,必须用一根细签固定花头和花颈相连的部位,这样蓬勃怒放的花朵才可以保持较长的观赏期。
如果插花时忘了固定花颈,在花的花瓣衰败前,它的颈就会不受控制地发褐,变得柔软,湿烂,继而承受不住花头的重量,导致花头垂下来。很快,那根发湿变软的花颈就会开始腐烂,没办法输送营养液给花头。
美太重,美的本身难以被凡躯承载,有时候,只是一个疏忽,这份美丽就轻易地消逝了。
早年,戈贝利尔因此养死了不少珍奇异花。
但后来,他学得很好,再也没有一朵花死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