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伶自然也知道他们对自己投来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世家的争斗自古就没有停歇过,只要被裹挟进他们的争斗之中, 就会永无宁日, 他们合欢宫才刚刚有几天的好日子可过, 现在早早的被世家盯上, 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手指轻扫过琴弦,垂着头,面带思量,他无意将合欢宫做到与世家分庭抗礼的地步,也不想参与这些九重天的势力划分,但随着合欢宫的成长,迟早有一天他也会面对这些问题。
合欢宫没有靠山,在神庭之中也没有能用的关系,这样的合欢宫在这些世家眼里就像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兔,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吞没。
这是宋伶不愿意看到的,他想要让合欢宫声名远播,就势必不可能永远将它藏匿起来不被外人窥伺,为了能让合欢宫走的更远,他以前也不是没动过给合欢宫找个靠山的心思,只是娘亲的那些关系他不想用,其他找过来的人地位又不达标。
千挑万选,也只有一个凤月炀的身份还算看得过去,他既在神庭任职,又是伐魔上神的儿子,有了伐魔上神的庇护,那些世家想对合欢宫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但万万没想到,这千算万算最后还是走了一步臭棋。
宋伶的指锋一停,目光环顾周围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世家权贵,深吸一口气,虽然他是一枚臭棋,但必要的时候也还能用:“在下一人奏曲实在单调乏味,无趣的紧,既然诸位想要热闹助兴,那不乏请凤阳真君与在下一起,弹琴舞剑岂不更好?”
众人一听他的提议也更是来了兴致,分分要求凤阳真君也舞上一曲,凤月炀笑的谦和,嘴上说着恭敬不如从命,实际上眼里却有诸多不耐。
两人一人执剑,一人抚琴,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争锋相对的意味。
凤月炀眯起眼,宋伶的改变果然不是他的错觉,这家伙对自己有所戒备和敌视,但是他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他有所警觉,按理说他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才对。
琴声再次响起,他不得不配合琴声舞起手中长剑,虽然心里有几分算计,但只论表象,二人的配合可以说是十分和谐了,宋伶琴声明快,凤月炀舞剑飒爽。
一时间来此园观摩的人更多,无一不是为他们的默契和精彩的技艺而赞叹的,而在一群赞叹的人之中,只有凤揽亭的脸黑如锅底,黑到姬咎都忍不住小心翼翼扯他袖子,生怕他当场发火。
凤揽亭没有发火,他知道这周围都是世家权贵,他们当以大局为重,但耳朵里传来的什么龙凤和鸣,佳偶天成,无比登对的字眼,则是让他怎么听怎么生气。
自己找人找了五百年,好不容易感觉有找到了的迹象,居然被这个小畜生捷足先登了?!这怎么想都无法忍受。
姬咎见自家主上像是忍下了心中的不忿没有动作后,他暗暗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没想到下一秒,主上突然抽出他腰间的配剑冲出了人群。
“主…夫人!”
众人只见一名黑衣美人从天而降,一柄寒刃舞的熠熠生辉,而且她一落地就朝凤月炀攻去,凤月炀还愣了一下有些被打的措手不及。
但好在这位美人并没有对凤月炀下死手,只是用手中长剑与凤月炀过招,两人瞬息之间过了百余招,而宋伶见状也没有停下手中的琴声,反而配合着他们的剑招弹奏的更是激越起来。
一时兵刃相接声,铮铮琴声,犹如兵临城下,旌旗摇曳,千军万马入阵来,又如电闪雷动,游龙嘶吼,长河之水浪滔天。
众人围观着他俩过招,时不时有人发出一阵惊呼声,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跟不上他们出剑的速度,而看着看着,就发现那位凤阳真君的剑招好像还比不过那位黑衣的女子。
黑衣女子的剑招随着琴声舞动,比凤月炀来的更加利落凌厉,随着琴声的节点变化,游动,出击,像是一只展翅的凤鸟,在骄傲地展现着自己华美身躯的同时,痛击自己的敌人。
凤月炀一开始还能与她打的有来有回,但随着女子剑式的变化,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跟不上了,不仅跟不上,他还被她的气势隐隐压制,到最后竟然是连琴音也听不见了,只能疲于应付女子下次攻向他的长剑。
但在外圈围观的明眼人眼中,从那女子入场的第一刻起,凤月炀就已经被压了下去,无论是舞剑的动作,节奏,还是后续与琴声的配合,变化,都被这女子直接碾压。
随着铮一声脆响,凤月炀手中的剑被女子挑飞,落在地上,宋伶收手,看好戏一样的眼神看向凤月炀。
“夫人技高一筹,在下佩服。”凤月炀隐下眼中的恼恨,做出一副心服口服的姿态,这样好歹能在外人眼里留下一个胜不骄败不气馁的印象,但凤揽亭却是将他眼里的不服看的清清楚楚。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随后再次运剑,而这次剑锋则直指凤月炀的咽喉。
“夫人!”此人有人惊叫出声,以为凤揽亭会在宴席上痛下杀手,但凤揽亭的剑正好停在距离凤月炀咽喉只差一厘的地方,黑衣的美妇人撩起长睫看向凤月炀:“小子,回去再练练吧。”
这一句可以说是明明白白的侮辱了,凤月炀听出了她的意思,眼中除了后怕还带了几分痛恨,他不明白这位夫人对自己的针对从何而来,但当他看到旁边起身向他们走来的宋伶时,他又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答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凤月炀看向宋伶,宋伶第一反应看的不是他,而是那个黑衣女人。
“夫人,没事吧。”宋伶看了一眼美妇人,美妇人收回剑,颇为得意地哼了一声,随后像是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抬起自己的手给宋伶看:“他刚刚伤到我的手了,好痛。”
宋伶看着那白如凝脂的手,还有手上那一道只破了点油皮的小口子,血珠子都没沁出来,估计她不说,再过一会就自己好了。
但女人一脸委屈的模样又着实可怜,宋伶只好从自己戒指里拿出膏药给她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