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是半点儿不客气,穆裴之瞧着穆裴轩,叹了口气,说:“阿轩,我知道是委屈了你……”
穆裴轩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穆裴之。二人虽是一母同胞,可兄弟间却天生不亲厚,穆裴轩得已故的老侯爷喜欢,带在身边,穆裴之是由张老夫人一手养大。
穆裴之比之穆裴轩张扬昳丽的面容,少了几分锋芒,显得敦厚宽和,有几分文人气。
兄弟二人论长相,穆裴之像已故的安南侯,而穆裴轩,却更肖张老夫人,性子却迥然不同。
穆裴之顿了顿,吩咐身边的侍从,道:“给郡王拿一盏醒酒汤来。”
穆裴轩不再理会二人,带着满身酒气,穿过朱红回廊,转眼新房在望,看着灯火通明的楼阁,穆裴轩罕见的,脚下踌躇起来,心里憋闷烦躁得要命。
穆裴轩盯了片刻,心想,他烦什么,该担心的是他段临舟,不是自己。
想罢,抬腿就朝新房走了过去。
穆裴轩的院子里多了几个生面孔,是段临舟陪嫁的下人,见了穆裴轩,都规规矩矩地行礼,叫了声郡王。
门是下人推开的,穆裴轩进去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榻边的段临舟。
四目相对。
桌上龙凤双烛正燃着,二人俱是一身红衣,直到此时,穆裴轩方有种真切的,和段临舟成亲的荒谬的实感。
段临舟没有动,一双手搭在腿上,静静地看着穿着大红喜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走入屋内,他眼中笑意盛了几分。
段临舟刚想说话,就忍不住咳了两声,他缓了缓气息,道:“喝了这么多酒,也不差我的这杯了。”
流光端了酒盅上来。
段临舟说:“小郡王,请。”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漫了上来,穆裴轩没动,只那么看着段临舟,对上这个人,他总有种拳头砸在棉絮里的感觉。不但如此,段临舟三言两语就在二人间把控住了局面,让人跟着他走也全无知觉。
就像三天前二人在别院隔着屏风的初见。
穆裴轩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段临舟,段临舟微微一笑,道:“这是你我的合卺酒。”
穆裴轩道:“我知道这是合卺酒,”他语气有些浑,淡淡道,“可我不想和一个将死之人喝合卺酒。”
段临舟微顿,一旁的流光捏紧了手指,想说话,却见段临舟摆了摆手,道:“那就撤了吧,不过俗礼。”
5
穆裴轩如今浑身尖刺,谁碰都要扎上一手,段临舟虽有遗憾,却也不想逼得太紧,索性就让屋子里的下人去备水沐浴。
不多时,屋内就只剩了穆裴轩和段临舟。
段临舟毫无半点新嫁娘的羞涩不安,坦然得让穆裴轩想起面前这人是个比自己年长了十岁的中庸。
莫看穆小郡王平日里和瑞州的纨绔子弟也曾出入风月场所,揽花引香,可不过是个连坤泽嘴儿都没亲过的童子鸡。乍对上这么一个中庸,一时间倒也没有半点心思,更不要说这人还是逼自己娶的他。
——倒也不必如此恨嫁。
穆裴轩磨了磨犬牙,要说他对自己未来的妻子全无遐想也是假的,可再朦胧,那也应该是个香香软软的坤泽。
不是一个不上不下的中庸。
段临舟看着硬邦邦杵着的穆裴轩,开口道:“喜服厚重,郡王先将喜服脱下吧。”
穆裴轩瞥了他一眼,段临舟神情温和,烛火映衬下,给那张病态的苍白面容勾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穆裴轩还未动,就见段临舟朝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二人一下子就挨得极近,近得穆裴轩闻着了段临舟身上的清苦药味。
段临舟伸手要解穆裴轩腰间挂着的白玉,穆裴轩下意识地拨开他的手,段临舟一怔,穆裴轩冷淡道:“段老板,你我虽成了亲,可为何会成亲,你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