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但接下来线索全部中断了,驰宇恒开车冲向悬崖自杀,车身和尸体在第二天上午便被警察依次打捞上来,始终没有周芜的下落。

当时都江水太过于湍急,周芜受伤留下的血液也全部被江水冲刷掉了。

在其他人的眼中,周芜一整个大活人像是无声无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驰珝重金悬赏,命水性好人在都江打捞了三个月,那时候正值寒冬腊月啊,一批批人顶着酷寒钻入水中,几乎将那片都江水域翻了个遍。

驰珝不吃不喝,每天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打捞进度,整个人的精神面貌迅速衰败,性情越发阴沉固执,那个时候这是支撑他挺过那段时间的唯一一件事。

每天不去听,不去想,只是想要在江水渺茫的岸上窥探出周芜能够活下去的唯一线索。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周芜活下来的可能性越小,即使打捞起来,也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那年大年腊月二十八,身子骨一向不算利落的驰老太太终于从病房中搬了出来回到了驰家老宅。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就要见孙儿驰珝一面。

驰珝一下子暴瘦了十多斤,在老太太以死相逼之下,终于离开了碧水湾,没参加家宴,但是和老太太一起呆了一个下午。

驰老太太第一句话就说:“他是个好孩子,我一见他便喜欢,倘若不做孙子,做个孙媳妇也是喜欢的。”

驰珝就坐在驰老太太旁边,一言不发,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出声。

驰老太太浑浊的眼珠子有一道细微的光,她皮肉松弛的手指轻轻抓住了驰珝的手,望着明显消瘦不少的孙儿,眼眸之中,全是心疼:

“我知道你的,你自小便是个用情至真至诚至深的孩子,你不能释怀我能明白,你现在挺不过去这遭,便一心想着和他一同去了。可是他……他要是见到你这副模样,他就算走,也走的不安宁,心里总是挂记着你……我昨天做梦还梦见他同我哭,说让你好好振作起来……人总要往前看的。”

驰老太太这一番劝慰的话还未说完,驰珝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他的目光瞥到了手机,是打捞队给他发的消息:

“驰总,我们在嶂城与楚邬交接的都江边打捞起一具年轻男人尸体……”

驰珝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几乎站都站不稳,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可怕,把驰老太太吓一跳。

驰老太太紧张地问道:“小珝?怎么了?”

驰珝一下子把手从驰老太太手中抽了出来,脚步不停,抓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外套,丢给驰老太太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一眨眼间,驰珝已经消失在驰老太太眼前。

驰启东死了,驰氏集团也因此备受打击而一蹶不振,现在驰家现在唯一的主心骨一心扑在了那渺茫的都江上。

驰老太太抹着泪,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烧香拜佛祈祷着周芜平安无事。

驰珝看到河岸边被白布遮盖住的尸体,突然像是被人卸去了全身的力量一样。

其实周芜去世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面闪过,但是又被他强行的按了下去,强迫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被白布遮盖的尸体,手脚发软,对于外界没有任何感觉,好像身边有很多嘈杂的人声,但是他怎么也听不清楚,他整个人都好像浸泡在冰凉的都江水里,头脑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的响。

他感觉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他缓缓的走在了那句尸体前面,突然觉得自己喉咙里腥甜,一阵气血上涌。

驰珝几乎站不住了,猛地半跪到那尸体身边,耳边是一阵惶恐的声音:

“驰总,驰总……快扶住他……”

“驰总,你没事吧?”

驰珝头微微一偏,鲜血从他的喉咙间吐了出来,他伸手拦住了想要扶住他的人,手指颤颤巍巍的掀起那个白布。

白布被掀了起来,露出了面容已经被泡膨胀发白的头颅,那幅场面其实是很丑陋恶心的,但是驰珝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仔细打量了一番。

驰珝轻声道:“不是他,这个人,不是他。”

驰珝唇间还带着鲜红的鲜血,与他苍白的面色相称,一路狂奔赶来,发丝缭乱撒在额前,为了见驰老太太特制穿的西装上,也全都是属于都江的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