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翰病重期间,又一次见到了柳自珍。

47岁的柳自珍身穿一件棕色大衣,戴着帽子跟围巾出现在他的病房里。

她喊他一声郑医生,声音里藏着无法掩饰的情谊。

郑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柳姑娘。」

郑翰盯着柳自珍脖子上的厚围巾,诧异问道:「这才十月份,你怎么就戴上围巾了?」

二十度左右的天气,戴围巾的确为时过早。

柳自珍望着他沉默了许久,才一点点揭开围巾,露出一张被硫酸毁掉的狰狞面容。

郑翰无声地望着她的脸,嘴唇反复地翕动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柳自珍说:「12年了吧。」

她在郑翰的床边坐下,自顾自地向他讲述她这些年遇到的那些凶险案件。

原来,12年前,她在跟随侦查组前往凶案现场时,被藏在凶案现场的连环杀手泼了硫酸。

自那以后,警局最漂亮的那朵花就衰败了。

郑翰人生最后一段时间,都是柳姑娘陪着他。柳姑娘没再对他说过一句跟‘爱相关的话,可她看他的眼神,却总是藏着爱意的。

临终那天,郑翰到底还是不忍就这么离开,他躺在床上,虚弱地同柳姑娘说:「小珍,你是个好姑娘,你配得上天底下所有优秀男儿。」

柳自珍眼里噙着泪,她说:「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可你偏偏就不喜欢我。我漂亮年轻时,你不喜欢我。我年老色衰毁了容,你还是不喜欢我。」

「郑医生,其实我真的很优秀,我在校时是公认的大美女,追求者无数。我进入警局后,也是警院一枝花,到哪里都有人听过我的名号。」

「可你就像是我人生中的克星,那么优秀的我,偏偏就在你这里一无是处。」柳自珍泪眼婆娑地望着床榻上这个被她钟情了一生的男人。

她哭着说:「郑医生,爱你,成了我人生中最失败的一件事。」

徐星光并非没有感情的草木。

看着一个如此优秀可贵的姑娘,为自己耽误了一辈子,还变得如此不自信起来,她心里真的感到了罪恶。

临终前,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向柳姑娘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小珍,我不属于这里,我来自别的世界,已经在不同的世界里走了七趟了。我不知道,这条路还有多长多远,但我会一直走下去,直到成功回家。」

郑翰颤颤巍巍地握住柳自珍的手,他叹道:「我想回家,所以我不能给你一个家。有了新家,我就会忘了回家的路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柳自珍清楚郑医生的为人,她知道郑医生不是在开玩笑。

听到郑翰这话,柳自珍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鼓足勇气向他问道:「被我喜欢这件事,有让你感到厌恶吗?」

「从没有。」郑翰紧紧握着柳自珍的手,郑重地说道:「如果我只是郑翰,那么当年跪下来求婚的人,应是我。」

有他这句话,柳自珍突然就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