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一惊,抬头问 ,“后头处理干净了吗,杨庆儿此时只怕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谢永回话,“那个护卫的尸首已经处理了,只是暗桩不能留在京城。伤势这么重也不能随意移动,若是有心人查看,多半就会顺藤摸瓜找到咱们这边……”
周秉掀开帘子进门,简陋的床榻上是一张惨白的脸。
梁管事此刻清醒着,看见来人就知道这必定是从未谋面的主官。神情间很是意外,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被周秉拦住了,就微笑着道歉,“……都是卑职无用,在小北庄上好日子过久了,竟然把看家的本领忘了个干干净净。眼下我这么仓促逃走,杨庆儿肯定会迁怒下头的人!”
两世为人,周秉早就硬了心肠,但看着这人几乎花白大半的头发,还有脸上的沟沟壑壑,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暖声安慰,“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司里毕定会有重赏。接下来只管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有我们接手。”
梁管事微微摇头,“我在小北庄当了十多年的管事,差点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也忘记当初司里派我到杨家的目的。直到我看到杨家父子的所作所为,才知道先皇深谋远虑,这世上有些人不能以常理论断。权利若是不加约束,那些人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梁管事作为南镇抚司的棋子,在先皇在位的时候就留在小北庄了。这是南镇抚司的旧例,倒不是针对特定的某一人。
周秉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梁管事虽然气若游丝,这时候却有些亢奋,似乎要把后半辈子的话全部交代完。
“我惧怕杨庆儿折磨人的手段,只敢利用他人先迂回除了孔大夫。可是以杨庆儿的疯狂,不出一个月他定会找到接任的人。大人千万要快些,不然等杨庆儿干的那些事真的成了气候,京城的权贵就会反过来成为他的庇护伞……”
这世上没人不想长命百岁,那些荣享了世间无数繁华的人更加恋栈眼下的富贵和权势。为了长久地享受,他们会不择手段。那时候的律法和道德,最后就会变成薄薄的一张纸。
手心是冰凉的,望过来的眼神却是滚烫的,周秉重重点头应诺。
像是心愿一了,梁管事的精神迅速衰败下去,“死去的那个护卫帮我好好掩埋了吧,我看他的岁数和我老家的小儿子差不多。可惜没人好好教导竟然走上邪路,在庄子上杀个人跟碾死个蚂蚁一般……”
那些死士眼里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就是这种无所畏惧才叫人毛骨悚然。
语气渐渐幽微,眼看人就不行了。
谢永看了一眼,哑声帮着解释,“本来梁管事是有机会囫囵回来的,只是看见那个护卫太过年青,一时心软就下不去死手。结果被那个家伙死前反手给了一刀,刚巧刺中胸口。梁管事拼死把那人留住,才争取了这么点时间。等我们的人赶到接应地点时,已经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