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楷是工部出身,造桥铺路是手到擒拿的看家本事,听了这话后心中一动,立刻在图纸上圈定了三个最可能的地点。那里虽然沟壑丛生,对于寻常百姓是天堑,但对于擅长行军打仗的军户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焦虑的事情终于有了突破口,郑楷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周秉,踌躇了一会才说,“本来人各有志我不该强求,可我看周大人心思缜密办事严谨,也算是年轻有为,何苦在北镇抚司耽误自己的前程……”
周秉觉得很有意思,就对他笑了笑,“我只有些旁门左道的小聪明,实在不登大雅。六部都是有真本事的两榜大才,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这辈子就不做指望了!”
郑楷听了一呆,知道他的意思是实在过不了科举才不得已进了北镇抚司。一时大感遗憾,又想起自己科举时的艰辛,不由悻悻。
“其实我对那些之乎者也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格外喜欢术数,老想着当一个鲁班那样的人物,又被家里人督促着,这才不得已背了几年书。当时就想着要是考不中,就回乡跟着那些老师傅天南地北的走,也是一件极惬意的事。没想到官服一上身,很多事就身不由己了……”
周秉一瞬间没有说话,知道郑楷多少误会了自己的原意。想了一下又觉得解释又有些多余,就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郑楷大感痛心,暗骂自己被表象糊了眼睛。
这人简直是聪明绝顶,只是浅浅看一眼凉州舆情图就能分析出这么多错漏。要是正经进了六部,绝对是一等一的能吏。满朝上下多得是能写锦绣文章的翰林,缺的却是正经能干实事的真才。
他深深看了一眼,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你大概比我小了十来岁,又是初进朝堂,很多事可能还闹不清白。虽然处处都有倾轧,可相比之下要比北镇抚司的民声要好很多。像你的顶头上司冯顺,多少年的老底还是有人要翻一翻,又能怎么样呢?”
历任北镇抚司的都指挥使善终的很少,不是惨遭横死就是被皇帝砍了头。
郑楷心头有歉然,说出口的话就有些真心实意,“回京之后我会具实上奏,少不了周老弟的功劳。到时你就是不能离开北镇抚司,也最好向皇上求一个外放……”
他心头惋惜周秉的才华,出口不再是周大人,而是略显亲近的周老弟。不过他依旧根深蒂固的认为北镇抚司是个巨大的火坑,有志的年轻人越早离开越好。
不过这话实在是交浅言深了,周秉觉得很有趣,这一路上怎么老碰到这么实诚的人,就不敢再吊儿郎当的,“大人说的极是,不过我们周家的情况有些特殊,不是我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周秉发誓自己的话里绝对没有报委屈的意思,但郑楷这个直肠子显然想到另外的地方去了。因为他的神色微微一变,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位郑大人的言行再不像来时那样客气生疏,而是时时透着一股子随意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