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高颚,先是骗我说你们府衙里没有多余的粮食,要等京城的辎重来了之后才能解决我们卫所的粮饷。结果我赶着牛车等了大半天,愣是没等到一袋米面,敢情你是糊弄我玩是吧?”
高颚堂堂一个五品巡按被揪着胸口,呛了几下才扯开衣领,没好气地甩手,“你顾着你卫所里那几百个军户,我还要顾着整个凉州几千人的生计。在今年的秋粮下来之前,府衙里每一袋粮食的进出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他个头明明比那个大汉矮上一大截,偏偏说话的气势半点不弱。
那汉子忍了又忍,饭钵粗的拳头将将要抬起的时候,周秉一个健步上前就把他架住,“怎么地,这位兄台还敢在凉州府衙殴打现任堂官?”
不问世事,先扣一顶大帽子再说。
惹事的汉子看这人相貌俊秀笑盈盈的,胳膊上的气力却不小,再一仔细看这人穿着四品锦衣卫的常服,就知道来人多半是京城的来使,气焰顿时消散许多。
他踌躇了一下,一张黑脸勉强挤了一团笑容出来,“这位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找高大人划拨今年的粮饷,我手底下的儿郎家里好几天都揭不开锅了。没道理百姓能吃面吃粥,我底下的人只能喝西北风吧!”
高颚介绍了一下,这是凉州卫的指挥使尤燕林。
虽然同是四品指挥使,但尤燕林当然知道自己的含金量比不上别人,语气自然和缓许多,“让周大人笑话了,实在是日子难过呀。儿郎们吃不饱,到时候怎么保家卫国……”
他絮叨着自己的苦楚,又为难又懊恼。
尤指挥使的诉求很简单,京城的赈灾粮食他们要分一半。
高颚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你手底下的儿郎大都是军户,蒙皇上恩典已经免了十年的赋税,若是筹划得当应该有余粮才是。赈灾的粮食有限,你们再分去一些百姓就又要啃树皮了!”
景帝登基后看重边关防守,特地下旨意免了数个重要卫所的赋税,凉州卫就是其中之一。
高颚通晓农务,他曾经和手底下的钱粮师爷核算过,按照凉州卫所占土地的出息,除了养活数百军户,最起码还有千担粮食,应该还能支撑两个月……
尤指挥使顿时大怒,指天指地地诅咒,“哪个遭老天爷雷劈的家伙造谣,我手里有没有粮食我自己还不知道?你既然答应过,今天就得把粮食给我一半。要不然我把那些小子全放出来,凉州的百姓只怕一袋米都背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