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谭五月跟前服侍的是李小山家的瑞珠, 站在廊下抹着眼泪小心回话。
“……大夫过来看了,说是要等两天后再看看动静,还说幸好二少奶奶素来身子强健, 又刚好侧了下身子。要不然受那贼人一脚,恐怕肚子里的孩子……老早就不行了。回来后喝了半碗鸡汤熬的白米粥, 吃了小半个五常糯米包豆沙馅的团子,现在歇下了, 说是倦得很……”
不管大夫说得如何隐晦,胎儿终究是受到了影响。
周秉轻轻撩开水青色绣五福的帐幔, 不错眼地盯着床上安睡的女人。早上还是气度安然有说有笑的,这会一眼望去就变得有些羸弱苍白,颧骨上却有些异样赤红。
谭五月没有睁眼,淡淡地侧开头, “……都是我不当心,明明知道今天晚上有什么天狗吃月, 就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结果惹得大家都跟着担心,你不要胡乱迁怒家里人。”
语气疏冷,隐约有一点从前两人分居两地时的隔阂。
她知道周秉骨子里的德行,生怕他一意孤行起来没有章法。
周秉握住她的手笑意暖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说什么胡话,你今天要是不出面,二我芳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要是好巧不巧地再出一两条人命,二我芳就擎等着关门大吉吧,那可是你的心血。”
他故作轻松地玩笑。
“我听说了你的业绩,一个人就把来捣乱的地痞全挡住了,是个盖世的女英雄。刚才孟掌柜还跟我说,已经收了好几家客人的重礼和拜帖。你知道不,你救下的女客里有一位姓江的,竟然是江阁老江怀允的独生女儿……”
谭五月很意外,没想到小小的二我芳如今竟然开始吸引正经官眷了。
客人们都不晓得谭五月的真实身份,好多感谢的礼物都送到了二我芳。特别是江阁老的女儿江氏,幸得有谭五月极力维护才得以安好,这回特特表明态度想要和谭五月日后交好……
今天因为这个所谓的天狗吃月,大部分的防卫都被紧急调派到内城。像前街这些繁庶的商贾地方防务就相对弱了一些,但敢当街砸抢伤人也实在是反常。
宫里的景帝素来得意自己治下歌舞升平夜不闭户,不但外邦消停,内里也没什么大的天灾人祸。听说这场伤亡数人的骚乱后也是大为震怒,连夜把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和京都府尹叫过去狠狠申斥了一顿。
周秉垂下眼眸紧握着谭五月的手,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愧疚,偏偏还不能表露分毫。谭五月看似淡然,其实最看重孩子性子又最是要强,心里其实应该比谁都内疚。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已经借着皇上谕旨的这股东风下了死令,今日在二我芳闹事捣乱的家伙……一个都别想跑脱!
平日里摩肩擦踵的前街早就戒备森严,周围居住的百姓这时候顾不得查看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狗吃月到底是怎么个吃法,是否会预示以后什么样的不详,都隔着门缝小心盯着街上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