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杨首辅对内宅的事一向是睁一眼闭一眼,如今越发难应对了。她心中悲苦,捂着胸口哭起来,“要是我的端哥还活着,看着他亲娘受这个冤枉气,肯定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又是这一招,每逢付氏理亏时都会扯出早逝的长子。
杨首辅头疼欲裂,家里这些破事让他很不舒服。杨庆儿再不好,也是自己现下唯一的亲生子。葛氏再出身低微,也是自己的枕边人,偏偏这家里一个两个的都容不下。
他砰地一声把茶几上的杯盏掀在地上,脸色变了。
“要不是你当年一味纵容端哥,他何至于死得那般难看。不但害了葛氏一条命,还伤了庆哥的眼睛生生断了庆哥的前途。要不是皇上格外开恩,杨家的百年家业就止步于我了……”
付氏更是气苦,哽着脖子争辩,“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葛氏那个小妖精,从她进门起我就知道没好事。果然害苦了我的端哥,可怜那孩子身后连一男半女都没留下,年纪轻轻人就没了……”
屋子外头服侍的丫头婆子都站得远远的,因为每回争执付氏都要把这些话翻来覆去地重复一遍,杨首辅气急之后难免要拿人撒气。
付氏越说越伤心,捂着嘴呜呜地哭。
“你当我愿意管这些,庆哥的脾气谁受得了。我想教他为人处世,结果教出个白眼狼。他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又瞎了一只眼,京城的世家里谁愿意把好姑娘嫁给他。我要是不管岂不是落个轻松自在,你还在我面前埋怨不停……”
简直扯不清家里这摊子烂事。
杨首辅在朝堂上有多风光在家里就有烦躁,他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才说话,“行了,我答应你等庆哥正妻进门,就让你侄女当个良妾。如今那孩子是正经的官身,不比往常。皇上又看重他能干,日后前途必定不一般,你侄女的身份实在不够看……”
有这句话也比没有强。
付氏仔细想了一下就消停了,心里寻思着不管哪家的姑娘进门,有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在,总归不会有好日子过就是。拿捏不到杨庆儿,在内宅拿捏一个小媳妇还不是小菜一碟!
等到了第二天,写了杨家大小事的纸条被送进宫里的时候,景帝刚刚用了一碗酒酿汤圆,他对着一旁服侍的高玉哈哈大笑。
“你说杨首辅在内阁那般独断专横,一开口满堂都没人敢正面反驳,怎么一对上他老娘和老婆胡搅蛮缠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如今朝堂上景帝颁布谕旨的时候,终于没人跳出来指手画脚了。相比往日的束手束脚,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景帝打从十二岁登基起到今日终于完全感受到至高权柄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