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司指挥使明显是来告状的,红着脸梗着脖子。
“周秉实在是无法无天,我们都是按章办事,偏偏他像强盗一般冲上来就把几大车的东西都拖走了。话说回来,那么多顶好的药材,周家全家上下就是用到猴年马月也用不完。糟蹋完的就算我送他了,皇上不如让他把剩的都交出来,我回衙门也好有个交代……”
站在一旁的几个朝臣都在劝景帝不要妇人之仁,毕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景帝却只是无奈一笑,满脸对自家不懂事小孩子的纵容。
“我已经问过了,他说把剩余的药材转手就卖给了京城的各大药商。拿到手的银子还没有捂热就填补了几处酒庄红楼的旧账,现在手头不过余三五百的现银……”
众人异口同声地骂周秉简直是京城一等一的败家子。
景帝最后说不如他从自己的私库里拿银子出来,就当做弥补兵马司这回的亏空。那位指挥使脑子也没毛病,这时候哪里敢答应让皇帝拿银子填补。
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当然少不得要大骂周秉几句兔崽子……
那时的周秉脑子简单,心性还停留在恃强斗狠的阶段。对于京城的人情世故半点不通,全由着性子胡来。
这回无意间偷听了景帝的话后,总觉得心中有一股难以克制的酸意。觉得委屈,觉得落寞。
但第二天在景帝温颜询问他公事上有什么不懂之处,或是行人司里有什么人不长眼刻意为难,还手把手地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时,他就把那些委屈和落寞统统忘了。
这是兄长一样的人,就是受些委屈背点骂名那也是自家人,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母亲说过,景帝有难处。他做为弟弟作为臣子,应该主动帮他分忧解难……
男人伏在暗处一动不动,影子投在墙上像起伏的山。
谭五月敏感地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妥,想起过去种种也有些唏嘘,就伸了手过去,“我只想你余生好好的,无波无痛。别一副聪明样子,却尽干傻事……”
被别人卖了还兴冲冲地帮别人数钱,不是傻子是什么。
黑暗中周秉脸色不好,握住她的手苦笑了一声,“……我还没你看得清楚,恐怕从前你为我担了不少心吧!”
皇上是真的看重还是利用他,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上位者怎么可能一味良善仁慈,唯一让人难受的是这份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