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扶着谭五月上马车时,忽然道了一声歉,“我娘那个人就这样,嘴巴里一向没好话。要不是你大度,这个家早就不成样子了。我会好好奔前程,不惹你生气……”
换一个性子刚硬些的女子,只怕三天两头就要和喜欢挑刺的婆母干仗。
偏偏不是谭五月没有能力,而是她性情淳厚恪守本分,不愿意和长辈一般见识。要不然以谭五月的气力,只要使一丝出来,眼高于顶的林夫人都只有生受着。
这是周秉第二次说类似的话了,谭五月神色恍惚了一下,却没有做声。
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的眼里是木讷呆蠢,但在周秉的眼里却是沉静大气和镇定从容。
从前他的身边围绕着太多面目姣好伶牙俐齿的人,喧闹着沸腾着,说着热络络的话,却夹杂着冷冰冰的心。
这辈子,他只想留住这一个女人的心。
容宝斋是京城属一属二的大银楼,里头有全国各地最顶尖的匠人师傅。只要你说得出样式给得起工钱,没有他们不敢接的活儿。
最特别的是这家银楼的老板独辟蹊径,在楼上专门请了有名的梳头娘子和手艺最好的裁缝师傅候着,为有特别需要的太太小姐服务。
这其实是个很大胆的尝试。
那些能到容宝斋挑选首饰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主,根本就不差银子。挑了首饰后总要戴到头上试试,再顺便选几件做工精美异常的衣裙不过是顺带的事……
周秉一进店就把银票交给领路的女伙计,低声嘱咐,“尽选好的送过来,只要我太太看得中,就全包起来……”
谭五月还没有诰命,只能称呼为太太。
女伙计用手指一捻,知道这是来了大主顾。
又眼尖地看见这位生得极好的男客虽然一身便装,但那身衣裳底下是一双短筒薄底方头靴,黑色缎料面的,就知道这人起码是官身,于是态度更加殷勒了。
这叠厚厚的银票可以把最村最难看的人改头换面。
女伙计就不露痕迹地扫视了一眼走在后头的谭五月,一边在心里迅速估算着对方的尺码和适合的颜色,一边想这多半是家里的正头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