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一脸的忧心忡忡,忽然话尾一转,“我知道大人对于古物有些独到见地, 不如大人先拿回去仔细品鉴,也好写几本流传后世的典籍……”
竟然把行贿受贿说得这么正大光明清新脱俗。
冯顺是行伍出身, 别说写书立传,就是写封家书都是让身边的幕僚代笔。所以听了这话后一张老脸还是不由得有些发红,但推拒的话在嘴边绕了两圈,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虽然是送出大笔财物,但周秉的态度却并不显得谄媚。相反举止洒脱不卑不亢,仿佛早已应对惯这种场面。
冯顺神色懵然,过了小半会才勉强收敛住惊容。
这起码是价值五万两银子的物件,这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截留了。不得不佩服他的胆大包天,因为查出来至少是个丢官去职的恁处。但叫人根本不好言语,更……窃喜的是自己竟然是最大的受益者。
冯顺不由地心花怒放,原本还有一点别的打算,这时候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熙,把清单放在黑漆小案几上,语气也变得更亲切,“你办事我一向很放心,这几回的差事都办得可圈可点。后生可畏呀,以后司里的天下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就将礼单全数笑纳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冯顺端茶送客,周秉也见机告辞。
等人走远了,冯顺的手指在礼单的大红封面上流连了一会,这才没好气地唤敲了敲桌子。
“怎么样,琢磨出什么门道没有?你还想趁机狠狠掺这小子一本,想叫他回老家种地,结果人家老早就做得滴水不漏。这么大一笔财物竟然半点不留,你说你在他这个岁数的时候能不能这么面面俱到?”
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宋朝阳脸上带了两分恼恨,瘪着嘴嘟囔,“谁知道他手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的人只是远远地守着,进了仓房里头查看的都是谢永的人。我早就说过那家伙有反骨,果不其然看见周秉马上就靠拢过去了……”
去江州办差的番子里,自然有他安插进去的眼线。
说起这件事冯顺更是生气,“不管哪个姓谢的是不是有反骨,他现在就是周秉手中一条听话的狗。你别的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底下的人比自己能干。要想干大事,这么点格局怎么够?”
宋朝阳不敢再争辩,“舅舅责备的是,我一定好好拉拢周秉,让他为我所用……”
冯顺见这小子又在衙门叫自己“舅舅”,心里窝火,正准备说他几句,门外匆匆进来一人。
却是自己的亲随,附耳嘀咕了几句后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