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五月从小跟着性情严苛的外祖母长大,不爱那些金银,常年的打扮都素淡得很,所以周秉这个对男女事一向粗枝大叶的人才起了给媳妇置办新首饰的心思。
这会听见南平的回话,他心头有点不乐意,心想好歹是价值百两的东西,竟连个正经回音儿都没有。安静了一阵,故意蛮不在乎地骂了一句,“……这婆娘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周秉别扭着,心想就是让底下人带几句不痛不痒的问候也好呀!
南平连忙从桌子上取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包裹,里头是一件用丁娘子布缝的本白色内衣,“瑞珠拿出来的,说二少奶奶熬夜缝了好几天……”
周秉顿时乐和了,面上却不好显行迹,扭扭捏捏地磨蹭了一会才把衣服抄在手里。布料柔软细腻,缝制的针脚也平整,显见是费了心思的。
后知后觉的南平总算看明白了,要是这会还不明白就真蠢了。
合着在这位爷的心里,什么天仙都比不上这位正儿八经的二少奶奶要紧。虽然这位二少奶奶的模样寡淡言语无趣,没家世没背景,但正正放在了心上。
往日的不理不睬,其实都是这位爷摆起来给外人看的。
周秉回到内室美滋滋地把衣服换上,心想这件衣服可比那套碧玺头面来得金贵,是谭五月亲手做的。可惜这时候没有什么像样的借口,祖母也不在,要不然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回一趟老宅了。
说一句不怕丢人的话,他实在是有些怕谭五月的拳头。特别是那女人脸皮子一拉,翻脸起来根本就不认人。
周秉想自己从前的混账事一件没干,总的表现还算可以,在外头更是不嫖不赌,偏偏那女人就是一门心思地想拿休书走人。
更叫人郁闷的是周秉目前一点辙都没有,从前是愧疚居多。如今不知从何时起,他比从前更加热切地希望谭五月的眼睛落到自己的身上。
那几顿挨在身上胖揍,周秉唯一清楚记得的就是谭五月背脊挺得直直的,眼风小刀似地往下割。那模样炽烈得像团火,凌冽得像块冰,周秉的神思当场就稀里哗啦地碎成一地。
……这样纯粹干净的人,像是一把刚淬炼出来的钢刀,让他怎么舍得放手?
周秉穿着新得的本白内衣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左右张顾。料子是好料子,穿在身上服帖柔软,说不出的舒服。他听祖母说过,谭五月从前在老家给他做了不少衣裳。可阴差阳错的,到最后没有一件上了他的身……
周秉脑子涨涨地有些患得患失,这两天忙,竟没顾得上想将来该怎么办。他是一门心思想跟谭五月好好过日子,奈何谭五月怎么都看他不顺眼,根本就没想和他把日子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