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谭五月更喜欢吃青豌豆,青豆做出的饭颜色深,煮成饭后还清香四溢。
但外祖母性子严苛,从来不许底下的孩子挑食,对于谭五月这个唯一的外孙女也不见得有多喜爱。有一回看见谭五月特特挑饭里的青豆吃,当时没有说什么,第二天第三天端上来的饭里再没有一粒青豆。
从那时谭五月就知道,“喜欢”是一种很奢侈的感情,有些人一辈子也许都没有资格说喜欢。
她扒拉着碗里的饭,不是很在意地回答,“你家发达了,几乎一飞冲天,县里的官上任时第一件事就是上门拜访你们周家的老祖宗。我爹自然以为你肯定会另外结亲,整天在家里长吁短叹,又不好意思矮下身子上门去问个明白。”
不是门当户对的两姓婚姻,终究是一场灾难。
谭五月像在说不相干的事,脸上一片云淡风轻的淡然。
“人人都说你生得好,人聪明前程远大,就是娶宰辅相公的女儿也是够格的。我人笨,岁数又比你大,老这么耽误下去不是事。我爹焦心得很,就悄悄帮我另外相看人家……”
周秉的脸登时就僵了,合着由头还是在自己身上。
谭五月索性把话说明白,“我爹是要脸面的,总想着到时候我要是被你们周家退了婚,虽然在四邻面前不怎么光彩,但总还有个条件差不离的人愿意娶我。”
当初周家的境遇如同烈火烹油前途锦绣,谭家只能未雨绸缪做最坏的打算。
谭五月说起亲爹的小算盘,脸上没有一点尴尬羞愧,“没想到……和那人也没成,我爹气得都不想见人。又怕名声传出去不好听,根本没敢声张,生生咽下这个哑巴亏。”
小地方被退婚,受人非议的始终是女子。
谭五月抿着嘴和他对视,眼里根本没有一丝怯意,“正好你家送年礼过来,我爹又生了新盼头,就巴巴地找人打探你家到底什么意思。结果老太太看中了我,愿意继续履行婚约,然后……就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周秉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连谭二伦这等小瘪三都知道这事,自己这个当事人竟然被蒙在鼓里?
他的懊恼太过明显,本就敏感的谭五月立刻被刺痛了,嘴角浮现讥诮,“是我谭家理亏在先,所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不过原先还可以悔婚不娶,现在只能休离了……”
她没发觉自己竟然把一腔深入骨髓的怨恨明晃晃地说出口。
周秉立刻清醒过来,虚张声势地拍着桌子,“说什么糊涂话,咱俩的姻缘是老天爷注定的,怎么弄都弄不散,兜兜转转地咱俩还是一对,你也趁早打消荒唐念头……”
心里却在想,回头一定要查一下能让谭老爹一眼看中,差一点主动毁了周谭两家婚约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