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闲暇时的小作,实在当不起大家的谬赞。那天一人独坐时, 大概喝了一点老酒,自然就有一些人生感悟。也不知是谁看到,这才传了出去!”
众人奉承连连,说状元公为人低调, 素来不以才学示人。要不是那个多事的,这等大作还不知要埋没到什么时候……
他们是彼此都知道底细的至交。
这位面上看着风光, 但家里供着一尊轻不得重不得的母老虎。想来适意也十分有限,只能寄情于这些词牌文章了,难怪一出手就是当世名作。
陈文敬面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伤感,在丝绸扇面上将这首新作重新写了一遍,待淋漓的墨汁收干后才递给友人。
他不在意地想,我管你这首诗是谁写的,现在我说是我的,就只能是我的……
满京城女人们最喜欢去的商号就是东四门的玄武街,那里有一个苏州过来的商人开了一家名为“染红”的胭脂铺子。
他家的眉黛唇脂兼各色头油都做得极好,用起来细腻温润,或是香气浓郁或是颜色鲜亮不脱落,所以相当受女客们的欢迎。
这家铺子的门脸富丽,站在门口穿着体面的伙计睁着一双利眼,殷勤地把客人往里让。
忙了一上午正准备抽空歇口气时,就见一辆青绸帷子的马车停在面前。一个身量纤巧,穿了茜红绣五彩串枝芙蓉衣裙的年青女子,扶着小丫头的手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伙计认得这是熟客,立刻上前躬身赔笑。
“庾姑娘好久没来了,正巧我们店里新来了一批上等的珍珠粉,调一点蒸三遍的茉莉汁,加半勺玫瑰香油,用来敷面最好。听说南面早就流行起来了,京城这才开始面世……”
旁边的小丫头白了伙计一眼,嫌他刮噪。
“你们家的珍珠粉再好,我们姑娘的面皮儿用着都觉得糙,买回去不知道要添多少手脚才能勉强得一点。你家铺子开得这么大,又老标榜卖的东西是独一份,东西总得对得起这份价钱吧!”
这小丫头口齿伶俐,一口京片子又脆又响,伙计几乎被她挤兑得靠墙站,
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过是妓坊出来的货色,得意个什么劲?但这是个大主顾,只得把自个的脸面先踩在地上,重新笑得像花儿一样,把人领到最里面的雅间。
名动京城的白矾楼头牌庾湘兰撩开蒙在脸上的白纱幕篱,闲散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试着各种名贵的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