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觉吃的还不算太差。
菜粥、炒咸菜、鸭蛋、自家烙的小火烧,甚至还有一条平日舍不得吃的陈年腊肉,蒸得剔透晶莹两面流油……
高鄂以己度人,却不知道杨庆儿自小金堆玉砌地长大,眇了一目后常多疑自厌,自尊心跟薄瓷片一样易碎。
这种寻常百姓人家的饭菜端在他面前就是极大的羞辱!
高鄂是个好官,只可惜太过没眼色。又偏偏遇到报复心极强的杨庆儿,这才凭空惹来一场牢狱之灾。
周秉出于不好宣诸于口的缘由出面管了这趟闲事,结果转眼就被杨庆儿惦记上了。
曹寒又想起一事,赶忙咕咕哝哝地嘱咐。
“杨庆儿的左眼受了伤,费了不知多少银子才弄了个假的换上。那珠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宝石做的,乍一看也辨认不出来,但是杨庆儿最忌讳被人正面盯着看……”
茹园的后山上,如茵的草地上铺着上好的织锦薄毯。远处的山桃依旧妖娆,脚下的绿意却已渐浓。隔着重重树影,依稀听得见潺潺的溪流声,把这块方圆之地渲染得极为清幽。
杨庆儿靠在软软的迎枕上,指点着远远近近地美景终于惬意地舒了口气,“状元公就是精细,这园子看着与往时大不同,不知费了你多少功夫重新规整?”
陈文敬说了几句客套话,脸上自然显现一丝得色。
帮着斟了一杯味道温和的淮安绿豆酒后笑道,“小阁老看中了周秉吗,只可惜这个人性子有些拧。我准备好久的春闱题册,这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杨庆儿浑不在意地饮了酒,苍白的脸染上一抹艳色,抹着嘴唇笑得轻轻的,“没有脾气的美人不是美人,没有野性的猎豹就是家猫……”
陈文敬眨了眨眼睛。
实在不明白周秉那个草包怎么跟美人儿跟猎豹扯上关系了。
原先他以为周秉是个靠祖荫的纨绔,可人家拒绝他主动送过去的题卷,转而应武举试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最麻烦的是,原本他还对周秉期以重望,曾经隐晦地托付过一件大事,也不知那家伙有没有上心……
杨庆儿回头,脸上似笑非笑,“怎么没请白矾楼的庾大家过来,我记得她填得一手好词,曲子也唱得不错!你们原先看着还好,怎么现今就生分了?”
陈文敬惶惶抬头,正和杨庆儿四目相对。
他心头咯噔一下,这样一个人精子似的人物,任何隐藏都好像是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