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三兔死狐悲地看着,心想自己去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帮自己收尸?
艮八看着人远远地走远了,什么也没说的返回屋子。仰着一张再明媚不过的笑脸,递上去一团用上好软缎裹着的雪白东西,“奴才跟内务府的公公们走得进,今年他们在扬州采买了一些活物,又不好送进宫里。奴才看着好玩,就要了一只过来养……”
鸡翅木夹头榫平头大案前的公子爷终于懒懒回头,眉目温柔纯善,竟是一张全然无害的过人好相貌。
他漫不经心地看过来,见软缎里是一只巴掌大的长毛波斯猫。
毛色雪白,尾巴蓬松茂密,一只眼睛是烧银蓝,一只眼睛是琥珀金,竟是难得的鸳鸯眼。
艮八见主子终于有了两分兴致,更加小心地陪着说话。
“这是刚刚出生一个月的奶猫,连叫都还不会叫。好在天气已经转暖,要不然这小东西说不定就活不了几天。求主子赐它一个名儿,也沾一星半点主子指缝里漏出来的大福气……”
公子爷终于笑了,指着人摇头,“你们几个奴才当中,属你最嘴巧。那几个加起来都没你一半伶俐,亏你们平常在一处的时候还称兄道弟叫得欢!”
艮八凑趣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那几个都是莽汉子,奴才在里头就是黑炭堆里的雪花官银,即便是称兄道弟也还隔着皮。就像震三,走的时候奴才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万一把人抢不回来就一刀结果了。谁知道这个棒槌一板一眼,把您的字字句句通听进了心肝里,就是不敢真动手……”
公子爷脸上挂着笑,神情却淡了下来。
艮八知道这位主子绝顶聪明,自己心急之下的东拉西扯终于现了痕迹。轻轻瞄了一眼马上又收回去,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家禽,再不敢胡乱吭气。
公子爷的食指搁在理石大案上,一点一点地敲打,像是外面的更鼓击在人的心坎上。
艮八盯着他袖子上蜿蜒的褶皱,知道自己拐着弯为震三求情,终于还是惹了主子的嫌恶。
可是他们这几个按照后天八卦九宫排列起名字的奴才,原本就是一个窝棚里舀饭吃的小乞丐。如今统共只剩了这么几个,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又没了谁!
公子爷把奶猫抱在怀里,细长有力的手指搔弄着短短的猫耳朵,连头都没抬,“去外头传个话,震三的家法改为十……”
家法的处置一般在第二天的午时,这会时辰还早。
因此艮八不愿自己显得太过急迫,陪着十分小心笑着转移话题,“这小家伙还没名字呢,主子不如给他起个亮堂的名字,奴才们伺候起来也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