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大步走,嘴上一边忙不迭地表示歉意,“……手头上偏遇到几件麻烦事儿走不开,这才让小老弟们久等了。”
周秉刚刚过了十八岁的整生日,纪宏二十二。冯顺今年已经过四十,却一口一个小老弟的套近乎,让人极易生出错觉。
——这是一个极好相处,且不爱计较身份的豪爽汉子。
但周秉心里明白,自个若是没有一个当过皇帝乳母的好娘,即便有一个武状元的功名,可谁会把他真正当根葱?
从前周秉装了一辈子文人的清高矜贵,这种前倨而后恭的虚头巴脑根本就难不住他,甚至用起来比别人还要顺手,面上立刻现出恰到好处的诚惶诚恐。
“大人说哪里话,我们本来就是初来乍到的小辈,叨扰到大人处理公务已经是我们的不是……”
这是那个为了争妓子和大理寺卿家公子当街大打出手的毛头小子吗?
冯顺浓黑的眉毛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
眼前的青年俊秀得过分,是一种不需要做任何动作任何表情就能让人移不开眼的俊秀。
微微笑着时露出一口白牙,有一种干净利落的漂亮。
但细品之下,那双漆黑的目光沉静无害,一时间让人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承载了什么!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冯顺却渐渐生了一丝忌惮。
他以为凉了这两个纨绔半天,多少会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一星半点不满,却意外地发现什么都没有。
纪宏倒也罢了,咋咋呼呼地一看不过是个空心木头。
但这周秉尚是乳臭未乾的小子,怎么一言一行像个沾了水的棉花团一般全无着力处,字字句句看着真诚坦荡却找不到半点疏漏。若是不看年纪,这番应对和做派就是块面面俱到的老姜。
他心头不喜却哈哈一笑,指头有力地敲击着桌面,仿佛高兴得很。
悠悠啜了一口茶后,脸上的神情就慢慢淡了下来。
转头吩咐一个小旗将二人领到值房,又让人搬了一大堆案卷过来。
“……你们先熟悉着,这些都是历年各部交代过来的大案要案。有些已经结了,有些还找不到真正的元凶。咱们北镇抚司管的事琐碎得很,你们就先从这里开始研讨吧!”
案卷上积着厚厚的灰,也不知多少年没人动过,纪宏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冯顺立刻眼露寒光地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