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顶着这么一个刻意矫饰过的身份,混在那些本就眼高于顶的进士们当中,恐怕个个都要当我是只具攀附之能的蠢材。”
青年的眼里完全没有笑意,疏懒神情透着一股莫名的倦怠。
“……将来爬得越高,只怕摔得越重。假的就是假的,无论我怎样努力,这个瑕疵要跟我一辈……”
毕竟血浓于水,林夫人敏感的察觉小儿子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
因为那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变化,这孩子忽然间就没了那股骄矜得意的劲头,原本的意气风发也被这种变化打磨得不见踪影。
这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林夫人想了一会,自以为了然地开解,“……是不是和大理寺正卿曹大人家的儿子打架后怕了?那小子向来喜欢胡作非为,嘴巴上没有把关的,就是说些不中听的你也用不着在意。”
林夫人的语气越发温柔可亲。
“你知道不足就好,这世上总有一山比一山高。总有比你更能耐的人,京城可不是江州府那一亩三分地儿。”
林夫人也知道这个年岁的青年人只能顺毛摸,情绪反复不定。所以在这个当口上,反而一个字的重话都不敢多说。
“我狠狠骂你几句也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日后不要这么冲动。其实我已经派人送了份重礼过去,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年轻人之间为个漂亮女人争风吃醋是常有的,都不是大事儿。日后不要弄到台面上就好,毕竟你们都是下月要上场科考的人,那些言官的嘴巴毒着呢!”
錾了藤草纹的银碟小巧精致,指尖大的花瓣层层叠叠。
周秉用银叉子在银碟上划来划去,很快就把几块制作精巧的山药糕戳得稀巴烂。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所见所闻,因为实在太过骇异。
只得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甚至用一根手指斜斜拄着依旧有些生疼的前额顶,“我过来就是给你说一声,下个月的会试我不去了,我要去参加兵部的武举考……”
初听着象吃不着糖的孩子在闹别扭,语气却坚定不可置疑。
……所以这只是一个告知,而不是商量。
林夫人袖子底下的手死死掐住掌心,费了十二分的力气才勉强压住心上的怒火。然而一想起这些日子自己花费的精力,心火登时又窜起三尺高。
一切竟然只是徒劳。
桌上的釉上彩茶盏被一把掀翻在地上,茶水和着茶梗溅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