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可惜了……
靳总管心里忍不住替自家主子感到惋惜。
若是二爷还健在,或是早早地将这位有见识有远见的二夫人迎至京城,周家也不会煊煊赫赫过后只留一个空壳子,转眼就落到如此青黄不接的窘境。
实话说也怪不得别人,好好儿的夫妻偏偏各地一方地住着,就是再多的情分也给磨没了。
自家那位主子论起来行事英明神武,可就是在男女之事上不大忌讳。
家里那位庾姨娘不过是个青楼妓子出身,偏偏正儿八经被迎进门还生了庶子。还有仙人居的小萼姑娘,秋水楼的葵娘子,前门卖豆腐的小田寡妇……
可谓是红颜知己遍天下。
那些蛇蛇蝎蝎的整天撒娇卖痴,仗着自家主子的宠爱纵容整日耀武扬威,难怪二夫人不愿到京城来,落到谁身上都得被挤兑。
到后来自家主子好像没了拘束,干脆破罐子破摔,越发放浪形骸,也让自己的名声臭得不能再臭……
天要亮了,迎面吹来蛰人的利风。
靳总管狠狠地啐了一口,觉得一张老脸被这股冷风刮得生疼。
他暗自琢磨,先不论好坏忠奸是非功过,周家主子是个好主子,活着的时候待自己恩重如山。
真要有什么个万一,总得想办法让这一家子老老少少日后有个吃饭睡觉的稳妥地儿,也算是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
等人走远了,一直老老实实跪在铜盆前焚纸钱的青年小心翼翼地的回过头,轻声问道:“娘,我还要跪多久啊,可不可以先起来吃一块点心?”
青年长相随父亲生得极好,五官俊秀无匹,眼睛里却是一片童稚的天真。
一行人接到信儿时就立刻从江州府出发,水陆并用紧赶慢赶半个月才到了京城,一下马车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披上了孝服。
青年很少走这么远,也很少被要求跪这么久,多少有点待不住了,表情很犹豫地朝外面张望。
谭五月帮儿子擦掉鼻子上不小心沾染到的一片纸灰,温声劝慰。
“你爹死了,你就是孝子,头三天起码要在灵前跪满三个时辰,别怕有我陪在一边。再等一会儿天大亮了,我让人送糯米糕过来给你垫垫肚子。”
青年听话的重新跪端正,忍不住用手指抠着草编蒲团上一圈一圈的纹路,满脸的迷惑不解,“他们说那里头睡的是我爹,他怎么不到床上去?这里头冷得很,我刚才偷偷摸了一下好像还有冰块儿塞在下头。”
这个季节天气易变,昨天还在飘雨今天也许就是个艳阳天,所以棺木下头提早放了大块的冰砖防止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