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过那么一段,但可幸短暂。她从未化作尘寰的灰烬,到三十出头的年纪,对生活曾灰过心,然而又重新炽烈地热爱上了。
走神的功夫,忽然小丫头点墨跑进来报,“外头来了位年轻官人,说他姓寇,是奶奶的妹夫。我没敢放他进来,跟他说要先进来通传一声,他现在门房里和老爹爹吃茶呢。”
妙真惊讶着掉头,而后笑着埋怨一句,“你这丫头真不懂事,那是二姑爷,怎么不放人进来呢?”
不想鹿瑛噌地站起来,“不放他进来才好!打他出去!”
妙真又掉头笑,“我还说要给湖州送信去呢,这两天还没托着船,偏他就追来了。怎么又不放他进来?难道你就永不见他了?”
一时问得鹿瑛哑口无言,低头坐下,把条哭湿了的绢子在腿上拼命绞着。
良姑妈也劝,“看相隔这日子,恐怕你前脚走,他后脚也坐船跟来了,可见他的心。不放他进来,叫他去哪里住?难不成外头住栈房?没这样的话。叫人家听见,不说你们小两口闹口舌,倒说我们家连个待客也不会,亲戚老天拔地来了,还叫人住在街上。点墨,快去请二姑爷进来。”
点墨又捉裙跑出去,鹿瑛张口要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妙真暗里窥她,见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总算又浮起一丝活气。
妙真判定他姑妈说得对,这世上有的夫妻,天生就是作死的冤家,旁人看来多么不对付,但在他们各自心里,一定早拧成了个打不开的死结。譬如胡老爷胡夫人,邬老爷邬夫人……像她和良恭这样不为利不为名的,单单因为爱结合在一起,在这些夫妻里,倒显得怪异和突兀,是不被理解的。
第112章 112 番外·夫妻(三)
◎他就是她镜子里的影。◎
那厢点墨出去请寇立, 这屋里也收拾饭桌预备吃茶。不一时寇立进来,人还是老样子,挥挥洒洒的姿态, 穿一件秋香色软绸袍子,扎着同色幞头, 脸比从前晒黑了些。
先向妙真问安,又向良姑妈见大礼问安:“您老人家一向身体康健?早该来拜见的,因家事繁忙, 耽搁了这几年。家母听见我来, 特地嘱咐略备薄礼来问候您老人家。”语毕便叫个小厮抬进来些缎子和湖州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