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坐下来,又想到花信后来的种种坏处,心渐渐变得又冷又硬,“请来随便治治好了。”
这轻轻淡淡的声音飘到耳朵里,她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她从没有打过下人,尤其体谅这些丫头的苦,做小姐的时候连重话也不舍得骂她们一句。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太阳完全转了个方向,落了斜长的一块在炕桌上,摸上去有点发凉。她还是要去看花信的,怕花信起疑心。其实当初愿意带她到历家来,就是出于一种报复的目的,希望能借刀杀人。
这些时传星有要紧公务要交办,一向早出晚归,回来也是在书房坐到大半夜才回房睡觉,两个人根本说不到几句话,妙真也乐得不和他说话。因明日中秋,各大衙门里皆闲散下来,传星今日回来得早,便一径到永芳居来。
也听见妙真的丫头挨了打的事,前两日不得空过问,今日回来,倒想起问一句,以示对妙真的体贴,“你那丫头的伤好些了么?眼下是谁替她在伺候你,要不要我再找个人来?”
妙真埋头做针线,韵绮奉茶上来,她就睇韵绮一眼,“喏,韵绮,外头还有三个丫头。我是个闲人,又没什么大事,用不着许多人。花信那伤也是皮外伤,再养个三五日就好了,犯不着再找什么人。”
传星把胳膊从炕桌上掠过来,拿了她的绣绷子过去看。上头两只鸳鸯绣成了两个水鸭子,看得他发笑,“到底是为什么打的她?”
妙真又劈手把绣绷抢了回来,“你去问二奶奶好了。”
听这意思,仿佛是有些不服气。传星暗暗高兴不已,他喜欢女人间的明争暗斗,无论哪个输哪个赢,他都坐收渔翁之利。因为她们都要靠他来做主,他是这风暴的中心。
他有意要惯出些她张扬跋扈的毛病,笑着立起身来,“我去问问,要是又什么不公道的地方,我替你们讨回来。”
妙真终于肯抬起面孔,眯着眼睛向他笑了下,话却一句不说,好像他去也去得,不去也没什么。
末了传星走到那边房里去,才坐到榻上,就问如沁事情的起因。如沁原本听见他从妙真那头过来还很高兴,谁知是来兴师问罪的,觉得他是受了妙真的挑拨,不由得有几分讨厌起妙真。
于是变了脸色,单手把茶碗撂在他跟前,旋裙在榻上坐下,“妙真打发花信去给文溪送一支簪子,不想簪子不好,文溪只当是瞧不起她,就打了那丫头一下。那丫头仗着主子得了脸,就不得了,竟然敢还手,几个人就扭打起来。我就做主革了文溪三个月的银米,把两个丫头各打了板子。怎的,你觉得不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