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拿了两个碗,每个碗里舀一汤匙猪肉,三点酱油,两点陈醋,一点香油。妙真嫌光火不亮,自向灶台上又点了两根蜡烛来,并他一齐坐在墙下灶前烤火。那烈烈火光一时剥落了她白皙细腻的皮肤,也剥落了良恭年轻不羁的神采,把彼此的脸都映得蜡黄。像一对极寻常的穷苦人家的夫妇,被柴米油盐提前熏老了似的。
但妙真此刻看着他,忽然不怎样恐惧变老变丑这件事。同时也觉得,穷苦并没有原来想象中那样可怕,也有它独特的一份温情。她不由得把脑袋依恋地倚到他肩上去。
良恭任她靠着,一手拿着截干柴翻火,一手把她的手抓起来,作势要往灶里伸去吓她,“我看再要烧个猪蹄子来下酒吃。”
妙真一下把手抽出来打得他缩着肩膀嘻笑,又嫌不够,又在他膀子上拧了一把。他歪着身子躲一阵忽然不躲了,倾上前来将她搂住,近近看了须臾,就贴过去亲她嘴巴。
灶里“噼啪”一向,烧断了一根木头,火堆塌下去一点,顷刻又火焰高涨。锅里的水早烧开了,“咕嘟咕嘟”地滚着泡,绕着圆木盖子那一圈罅隙里冒出水蒸的白烟。
哪里都是暖融融的,连他的唇舌也是暖的,温柔得很,溺得死人。没一会就叫人骨酥体软,她不由得向后仰着一些。坐的又是光秃秃的小杌凳,背上没有个倚靠的地方,他的手便将她的腰和背紧紧兜揽着,防备她摔下去。
这恬静里又添上两缕呼吸,一轻一重,都是乱的。不一时妙真有些喘不上来气,嘴角齿隙里些着微弱的哼声,在他肩上轻轻捶两下,“这可是在厨房里头。”
良恭一时掣离一点,在他也是个需要顽强意志力的举动,也不舍得全然丢开,就把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一会瞥下眼看她油光光的嘴巴,一会抬起来看她水汪汪的眼睛,“要不是在厨房里,又该怎样呢?”
妙真倒是情爱中学会了一点狡诈,也许是一个女人天生的秉性,装得懵懂无知,笑着轻翻下眼皮道:“我哪里知道啊?”
“你看你,就会装样子。”
她不服气地笑,“我哪有你会装样子啊?还敢弄虚作假地去坑县太爷。”
话说出来是没有一点鄙夷的意思,又想起他从前在湖州把寇渊表哥打残废了的事,觉得他这个人胆大心细,很有男人作为。活到这年纪,经历了不合适的,她才晓得自己是钟情什么样的男人。仿佛来之不易,她两个胳膊把他脖子拢得很紧。
良恭一面笑,一只手从她的袖管子里攀进去。倒还便宜,她穿的是件家常宽松的软罗圆领长衫,里头裹着件妆花缎抹肚。他没敢一下放肆,只顺着纤软的胳膊往上揉捏。
妙真“咯咯”地细笑着,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盼着他赶紧揉到她心口去。谁知这时候两个人胃里都滚了几下,叫得真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