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问出来,妙真就瞟他一眼,见他那张侧脸上并没有为她惋惜的神色,她又暗暗有点不高兴。撇嘴道:“不谈了,谈不拢。”
良恭微微仰起头来,想着她和邱纶的婚姻大概是做不成的了。既然不成,索性就让他们两个一拍两散的好。这是老天爷不肯成全他们,可是怨不到他身来的。
旋即就在心里盘算一阵,拿定个计策,才向着碧纱橱上简洁的套方纹假意扼腕叹息,“真是天不作美,何必把你们一对神仙眷侣弄成对苦命鸳鸯呢?”
妙真横他一眼,心里又是气又是笑,声线轻飘飘凉丝丝的,“你把我的花都要掐没了。”
掐得满案的花瓣,良恭低头一看,“吭吭”笑了两声。慢慢转过脸来望着妙真,那脸上的笑又似轻蔑,又似得意,又似嘲讽,总之繁复丛脞,遍布思绪。
万千思绪在妙真这里归纳起来,不外乎就是幸灾乐祸。但她也恨不起他来,只剜他一眼。
此刻听见邱纶的脚步声匆匆进来,良恭又将目光轻飘飘落到碧纱橱上去,剪起两条胳膊,仿佛在认真钻研缂丝上的绘画,对旁的事情全部关心。
妙真暗瞟过他一眼,目光落到邱纶那张焦躁的脸上,“怎的?”
邱纶把个装钱的袋子丢在炕桌上,一股屁坐下去,一个后脑勺抵在窗台扬着声调惆怅起来,“竟只剩下这么点银子了,我什么时候花了那许多?”
妙真松开袋子开看,见里头零零散散约莫只剩下六七十两银子,就好笑,“你什么时候花的也能忘?我来替你算算好了,大前天,你说出去访一个朋友,少不得请人吃酒吧?前天,你说老五叔媳妇烧的饭吃烦了,往街上叫了一桌席面来。昨天你出去一趟,使得上使不上的东西又买了许多回来。还不算再前头的日子呢。”
“嗨,我哪里记得住这些?”邱纶向窗台上撑起来一点,银袋子里取出两个稍大的锭子“嗳”了声,抛给良恭,“这里大概三十两,你往码头去谈一艘包船。”
良恭掂在手里没吭声,只不屑地笑着。倒是妙真把他没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拢共就剩这些钱,为什么还要包船?还是搭货船的好,到了常州也有不少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