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夫人挑起眼来一笑,“他做和尚?就是我做了皇上他也做不了和尚。哪个庙里肯收他这样的?不管他,还是小孩子心性,喜欢什么就一定要,从小就是这样子闹。别的东西倒还可由他,这事情不成,别说老爷不答应,就是我也觉得丢人。听说那尤妙真早许了他们表亲安家,大概是不成了。噢,不成了就回头来找我们,把我们当什么?”
她歪着嘴冷笑几声,就把两个媳妇叫来问一阵。大奶奶只是晨起在廊下听见两句,原不大清楚,却像一清二楚,说得头头是道。
二奶奶知道些,却不大说话,只笑着听大嫂讲,随她如何添油加醋,她也不去插嘴。
邱夫人倒是愿意信二奶奶的话,便暗暗白了大奶奶一眼,转来问她:“我看见过年前那一阵,老三老往你们屋里去,想必和你们说起过这事的,怎么,你竟半点不知?”
要说一概不知,就是她做嫂子的不理事,放着三弟的事不管。只得如实说:“他对我们说的就跟对太太说的话一样,就是想娶那位尤大姑娘。他二哥没大理会他,他就暂且作罢了,只要了他二哥在九里巷的一所房子借给那大姑娘住些日子。”
“老二在九里桥置办了房子?这事情我怎的一点不知道?”
要说这个,又要牵连出邱绶前几年安置外宅的事,不免惹父母生气。她便微微笑道:“那也没什么,是人家欠他的钱还不上,就拿家里的房子抵了债,一向空在那里。”
“那就借给老三了?”
“三弟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不给他,他没日没夜地缠人。”
这时大奶奶插进话来,“我说怎么听见门上的下人议论,说三弟这些时出门跟前也不带人,也不套车,独来独往的,常是深更半夜才回来。当他是和朋友吃酒胡混去了吧,又没闻见他身上有酒味。我看一定是到那房子里去会那大姑娘去了。太太,不是我多嘴,您也太放纵三弟了,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混到三更半夜,面子好看呐?又不是娼妓粉头。”
邱夫人正是为这事生气,脸色一下冷落。
二奶奶听不惯她这大嫂认不认得都要去诋毁人家两句,便辩白了两句,“那妙真现在嘉兴也没个靠得住的亲人,和三弟既有成婚之意,两个人来往得勤些,也是情有可原。何况那时节下,她孤苦伶仃如何过节?三弟本是个热心肠的汉子,又是爱慕人家,总是要去帮着张罗过节的事,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