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辞是立不住脚的,林妈妈会有一堆过来人的话拿来劝她。
她只好半真半假玩笑,“我想过了,我有那么些钱,凭什么白白带到安家去?雀香妹妹说,嫁丈夫要嫁单看中我这个人的。我想她说得很有道理,妈妈,你知道表哥是看重我这个人还是看中了别的什么?我想他对我,是恩多于情的。往后他的恩报完了,又当对我如何呢?”
林妈妈却道:“恩报完了,夫妻情分也就处出来了,还怕什么?”
妙真些微提下嘴角,“我没这个把握。”
白池在后头静听半晌,也知道妙真,说到底还是为她和安阆的事,是妙真有意成全。
她不敢插嘴,也惭愧得不能出声。这时候,更觉得心上压来一股不能承受之重了。她以为她和娘不是一路人,其实她是她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能好得到哪里去?兜兜绕绕,如今还不是想她娘所想。
以为林妈妈有一筐话要劝,谁知她老人家又没说什么,只摸了摸妙真的脸,“妙妙,这个事情妈妈可做不了主,这是你的婚姻大事,我就是个下人。”
妙真笑着点头,把她的被子理一理,眼角飞着点不易察觉的泪星。她是打定了主意,像是一种解脱和认命,认下了她其实是遭人厌弃的。
她想着就要哭出来,忙辞往房中,身影从窗前掠过,林妈妈在床上抻着腰看,觉得那身子真是个透明的壳,一跌就能跌碎。
看了半日,老妈妈将白池叫到跟前坐,“你也听见了,你觉得妙妙是为什么不要嫁到安家去?”
白池将汤药搁在床头几上,垂着眼默不作声。林妈妈隔了好一会忽地潸然泪下,“你看看这孩子,你们都觉得她自小被娇惯着,要吃好的穿好的,不晓得体谅人,也不管人家心里怎么想。你看看,她是那样的孩子么?她心里什么不晓得?她说不嫁了,是为你呀!”
在这桩事上,白池早养成了沉默的习惯,空自低着头,也有泪珠儿落在裙上。
“她为咱们,咱们越不能没良心。好孩子,你听我的,和安大爷断了,往后也不要再来往。咱们母女两个,吃人家住人家不说。你从小到大,虽没怎样吃着我的奶,可府里头短了你一口不曾?你吃不够我的奶,就遣人在外头拿现挤的羊乳喂你。到了该识字的时候,请了个先生来,一样教导你和她。花信那丫头如今连多几个字也不认得呢!是不是当你小姐似的教养?是不是锦衣玉食供着你?咱们帮不了什么就罢了,要是这时候落井下石,那真是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