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恭好笑着踅入碧纱橱,“我怕她记恨我?恨不得扒我皮的人多了去了,她是哪个份上的?”
听得妙真稀里糊涂,“你和她这么几年了,怎么还老是跟陌路人似的?”
良恭摇撼着手到榻那端坐下,洋洋散散道:“有冷茶吃么?”
不知怎的,自打心里清楚她与安阆的事彻底没指望后,心里绷着的弦反倒松了松,在她跟前愈发随便。
不嫁给安阆也好,二人命中就不是一路人,就是勉强做了夫妻,也终要成一对怨侣。他在心里替她暗暗打算,反正以妙真的品行姿色,再要拣个如意郎君也不是难事。虽早过了适婚之年,可他笃信,她就是七老八十,也一定仍然很美。
他不由得勾着脖子歪着眼瞧她,直白的,放肆的,仿佛欣赏一轮皎洁的月亮。因为那遥远的距离,所以带着一点渺茫卑微的遗憾。
妙真很清楚,她在他眼里一定是无与伦比的美好。但她自己反而再不敢这么认为了,因此觉得他有些可笑。
第49章 玉屏春冷 (〇九)
乌突突雷声大震, 回首窗外,已是墨染重云,绿黯红恹。良恭把窗户拉拢来,回过身, 见妙真将一盏冷茶搁在炕桌上, 又款款落在榻上坐。
他把嘴皮子抿一抿,想说谢, 又觉得说出来反而过于郑重。这些小事都要郑重起来, 岂不将这几日的一点亲昵辜负了?
他抬手把眉骨挠一挠, 呷了口茶瞟她一眼, “和安家的亲事, 你真打定主意要退了?”
要下雨了, 天闷热难耐。妙真微微仰着头, 将一柄纨扇摇在颈间,“表哥那日的话你也都听见了,这门亲事还有做下去的必要么?我又不是非他不嫁,我虽是商户之女, 也不是非要找个做官的丈夫。”
良恭握着茶盅在对榻端坐, 脑袋半垂着,蓦地生出一线期待来,睐她一眼,“那你想找个什么的夫家?”
妙真岑寂了好半天,那梳着满头蓬云的脑袋一寸寸低下来, 忽然觉得这事情离她很远了。从前听人家说婚姻之事最讲时机, 到了适婚之年还不张罗, 往后只能一拖再拖。
她早不是什么豆蔻年华,已是近二十五岁的年纪, 这时候再要重头张罗起来,既无父母,也无家业,纵空有副美貌,也是件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