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人影,良恭适才存起这份疑惑,仍旧抛着那瓷盒子踅进洞门内。
烟暝日斜,两边廊下都牵上了绳子搭晾着衣裳,啪嗒啪嗒地滴着水,仿如一片雨声。花信提着湿漉漉的一片裙在那里抖几下,看见良恭进来,没好性地横了他一眼。
连花信如斯和气的人也逐渐没了脸色,良恭晓得她倒不是存心针对什么人,懒得计较,尴尬地收回目光,昂首阔步地进了正屋。
妙真将窗户关得死死的,在侧面墙下坐着,有意避开榻上。良恭够着身子待要推窗,她不许,“就让它关着好了。”
良恭把那盒妆粉搁在炕桌上,歪着眼窥她,好像不高兴。因问:“又是谁惹你了?”
“方才花信又在外头抱怨白池,把衣裳甩得噼啪响,我不大想听。”妙真晓得劝和不了他们两个,她们像是天敌,一个世俗,一个清高,谁都看不惯谁。
她也是自顾不暇,没精神再管她们两个。只问:“北京那施大人回信没有?”
“我下晌去安家问了一趟,还没有,哪能这么快。”他自倒了茶吃,“我方才在外头碰见雀香姑娘,她又来找你说话?”
妙真疑惑,“方才?她早就走了呀。方才又来了?”
“没进来。”良恭比她还疑惑,一面笑着思索,“她好像有事情要找你说。”
“那怎的又不进来?我这个表妹,真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成日伤春悲秋的,说话也不着边际。上晌还在这里挖苦了我一通,说我有那笔钱,安家拣我做媳妇,就是为那钱,并不是为我这个人。”
良恭搁下盅便倒在榻上,懒散地笑了声,“那你自己是怎样认为呢?”
妙真向榻上斜一眼,看不见他的面孔,听着他的笑声像是一缕惆怅。她有瞬间犹豫,但检算如今,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能说知心话的没别人了。
还是慢慢走过来,实话实说,“我看他们不是为钱,只不过为报答我爹。”
尽管她不爱安阆,知道这事实,也觉得有伤自尊。所以声音低低的,脑袋也低垂着绞扇穗子。
而后良恭翻身起来,窥她一眼,不知如何接这话,只暗暗在槛窗上向林妈妈白池那屋里看一眼,“换了方子,林妈妈的病好些了么?”
妙真诧异一下,他几时关怀起林妈妈来了?她道:“见好些了,明日还按那方子铺子里抓药,你去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