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他们家家生的下人,牵连不到我头上。你怎么在常州?”
“我去年不是替人押货到常州嚜,道路走数了,高老爷听见,托我到这里来送两笔款子。高老爷还问起你呢,我说你有了别的发财路数,就要飞黄腾达了!如何,跟到这里来,是安家那门路有准了?”
说到安家,蓦地点拨了良恭一下。他朝药铺子里瞅一眼,将严癞头拉到一旁的巷子里说话,“你现下是在哪里落脚?”
严癞头将下巴轻巧一抬,“就在前头一家旅店,叫‘迎客来’,朝前走几步就是。”
“那好,明日你不要出门,我下晌去找你,有事与你商议。”
严癞头笑呵呵应承下来,与他又再寒暄两句,知道那安阆就在药铺子里,不好多说,便先行辞去。
少顷良恭从巷里走出来,眼朝铺子里扫一扫,看见柜台上的伙计正在抓药,柜台前已没了白池与安阆的身影。又凝着目光朝药柜旁的门后望去,只看见一堵照壁。
想来那堵照壁后头,他们无非是在说些儿女私情,他用不着去猜,回身翻回马车上坐着,把一双阴鸷的眼睛轻微阖上。
反正他不大信这世上真有矢志不渝的感情。只要没了白池这个妨碍,安阆少不得“退而求其次”,他犯不着让自己背上个“薄情寡义”的名声。人不见得是爱自找麻烦。
照壁后头是药铺掌柜家的小院,几间屋子里有没有人安阆无暇理会,急起来就只顾与白池争辩,“就算背上个‘薄情寡义’的名声我也认了。在嘉兴时我就对你说过,这辈子非你不娶!你难道当我是在说玩笑话?”
白池四下里将几间屋子看看,生怕有人听见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幸而没人,她看一眼安阆那张笃定的脸,把身子转向一边,“你何苦非要这样呢?其实我跟着妙妙一齐到你安家也是一样的,我们一样可以厮守终生,何必在意这些名分?”
影壁上头坠着浓密的树枝,斑驳的几点影落在她脸上,使安阆发现,她这张面目不过两年未见,有些模糊了。
他急着要找回从前那份默契,便托起她的手,“那年在嘉兴的时候咱们分明说得好好的,怎么到了这里来,你又忽然变卦?”
彼时是彼时,此时却已发生了太多变故,算起来,白池也是这变故中的受害者,以至从前的所想所求都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