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良恭拿着风筝顺道往街上买了一包烘芋头回去,路过外院,孝敬了几个给韦家老太太做零嘴吃。
韦老太太是个可做典范的老太太,这把年纪只剩坐享天伦。素日无事可忙,最爱替晚辈们操心。自家的孩子早操心完了,又操心起别家看得顺眼的孩子。
看着良恭这几日院里院外出入,倒看他很好,面上虽有些年轻男人的浮荡,也常是与人嬉皮笑脸的,但底下做事十分稳重。
老人家叫跟前那丫头端了跟方凳在榻前,指给良恭坐,“你们姑娘像是在里头睡觉,你不忙去,坐在这里和我老婆子说说话。”
良恭刚要坐,她又喊“不忙,”叫搬凳子那丫头站到他身旁去。
那丫头是韦家家生的奴婢,叫馥儿。父母亲人都没了,是在韦老太太屋里长大的。韦家没有小姐,老太太疼她,有心要给她寻门亲事。可毕竟是丫头,外头稍好些的男人瞧她不上,过于粗鄙老太太又看不起,弄得个高不成低不就,耽搁了二三年,如今已十八的年纪了。
馥儿生得算好,不肥不瘦的身段,一张小圆脸透着点淳朴的憨态。人却机灵,猜到韦老太太的意思,一张脸登时飞红,踟蹰地挪到良恭身边去立了一下,又走开去倒茶。
良恭看这阵仗,心下也猜到两分,可人是落在这里来了,一时也难辞出去,只得坐在凳上如芒刺背。
韦老太太撕着烘芋头的皮,撕一点就看他一眼,愈看愈笑得和蔼,“听妙真叫你良恭,你是姓良?家里是做什么的,有些什么人口?”
良恭两手抚在膝上点头,“小的爹在世时在开纸伞铺子的,爹娘过世后无人维持就关了门。如今我在尤家做下人,养活姑妈。”故意又说:“姑妈身子不好,常年病,眼睛也快不行了,做不成什么事,连做针线也勉强。”
这点倒不大好,有个外亲拖着累人呀。韦老太太暗暗看一眼他身后瀹茶的馥儿,见她脸上还是浮着两片红云,她倒是不甚介意。
老太太笑着点头,“你还孝顺,也难得。我看你做事还沉稳,听你说话也有算计。年纪轻轻的,就没想着自己做点什么事,难道一生给人做使唤?”
身后弄茶倒水的动静忽然低下去,良恭那点提防之心却提起来,故意笑成个出息的样,“我倒是想做,早年也做点小买卖,都是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