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惯会撒娇,偎着老太太磨蹭,“不大好意思吧?人家园子里种的花。”
“这有什么?别瞧着是县太爷,只跟你韦伯父一般大。他小时候住在这里,常到我们家来混饭吃,给他爷爷打呢!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呢。别怕,我叫个管事的去。”
“哪里好劳动府上的人,叫管事的领个路,我的小厮去求。”
这般叫了良恭来吩咐,韦老太太也找了个小管事的领着良恭去求。
隔壁那宅子大,从角门上过去绕一圈才到人家前头的随墙门。两扇漆黑的门紧阖着,开门的是一白发苍苍的老汉,驼着背挨过耳朵来问什么事。
小管事的叫阿四,年纪不大,玩心大,扯着嗓子喊:“秦老叔!”转来向良恭一笑,“他年纪大了,耳又背,人又糊涂,不大声听不见。”
又道:“秦老叔!我们老太太看您家腊梅开得好,想求一枝去拱瓶!”
“噢、噢,这个事,如今我做不得主了,这宅里眼下住着我们老爷的一位贵客,要先去问过他才好答应你们。走,随我进去问问他。”
这宅子外头不起眼,却内有乾坤。园内种着各类奇花异草,恰逢初春,处处晴岚翠烟,步步兰草吐香,隐约看见树荫里零散地藏着些屋子,若说不成格局,倒分外有些野境仙宫的惬意幽静。
随秦老叔慢吞吞走到一间书房内,看见个年轻挺括的背影立在书案旁那西窗前,穿的是上好的暗花白绫圆领袍,头戴网巾,青玉为笄,云锦做履,剪在背后的手里卷着本书。
良恭远远瞥见几个字,知道是《鬼谷子》一书,推算此人不是为官的便是从商的,且财力势力皆不容小觑。
秦老叔喊他“俞二爷”,他转过身来,是张骨骼锐利的脸,眼是不大明显的狐狸眼,透着丝狡黠和有礼的疏离,开口态度又十分谦卑,“秦老伯,是有什么事么?”
说着,拿书将良恭与小管事的笑着指一指,“这二位是?”
那秦老叔听不清,凑近了些,歪着个耳朵扯起砂滚的嗓子,“您说什么?!听不见!”
也不见俞二爷脸上有半点不耐烦,仍是有礼的微笑,拔高了些声音,“我说您领来的这二位是什么人?”
待秦老叔回付还不知要消磨几回,良恭只得就近前来拱手行礼,笑道:“不敢当什么公子,我们是隔壁韦家的下人,和这秦老爷家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今日我们老太太隔着墙看这头的腊梅开的好,特差我们两个来求取一枝。”
秦老叔听见一耳朵,点头笑,“是是,他们是隔壁韦家的,我认得。”又向他们引荐这俞二爷,“这位是……”
他老人家仰着脖子掐着指头算,算足半日也没算明白,很老糊涂了。便摇着手道:“这位二爷的母亲是我们家老太太的外甥女,亲戚,是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