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见你了?”
“早就该想到,他前头避着不肯见,不是单为了邱家。”
“那还为什么?总不是咱们别的地方得罪了他,从前咱们和他都不认得,更没打过什么交道。”
“为冯大人的事。”
“冯大人怎么了?”
尤老爷将搁在炕桌上的手半蜷起来,捏住一片袖口,“冯大人被下了狱了,他头上的靠山坍了台。他走时我就很疑心,怎么朝廷忽然调他回京去,还不就是为了跟他算账。”
闻言,曾太太脸色煞白地坐在榻那头,“冯大人出了事,那咱们家是不是也要跟着倒霉?他在嘉兴任上的时候,满城乡绅,可是同你走得最近。”
“我就是在琢磨这个。只怕李大人听见了什么风,这才避着我不见。”尤老爷思虑片刻,将手一摊,“话说回来,我到底没做什么有违国法的事情,苏州织造的差事,也是我凭本事争来的,并不是走的冯大人的门路。”
曾太太急得捶两下炕桌,“哎唷,你这样想,人家未必会这样想!就凭咱们家这些年送给冯大人那些礼,就能定你个贿赂官员之罪!”
尤老爷隐隐抱定一线希望,“朝廷这些事情扯来扯去都是党羽之争,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不过是个小小商人。冯大人既已定了罪,何必再扯上我们这些芝麻绿豆小的人物?还不够刑部都察院忙的。”
说着,灵光闪动,忐忑道:“我就怕……”
“怕什么?”
他看了曾太太一眼,忽然松缓地笑出来,“没什么。我看,不论眼下局面如何,还是让妙妙跟着鹿瑛去湖州,免得叫她看见家里头这些事,跟着瞎忧心。她又不懂这些。”
他尽管笑着,曾太太也不再追问下去,只点了点头,彼此都是多心多疑的样子。这份忧虑都落在心里拔不出来了,只是两人面上都装作相安无事。
只等年节一过,尤老爷便以年礼之名,打发人抬了几口箱子往李大人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