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姑妈揉着眼睛走近,目光自然被妙真牵引。见她锦衣华裳,天仙面孔,倒把她这主人家唬得当下已无立足之处。
又听妙真问好,就是方才门外听见那声音。她更觉丑陋卑微,心里十分不自在,不欲周旋迎待,只笑着应酬几句,“难得东家肯赏脸到我们这破地方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老婆子不会讲话,在跟前也是碍眼,你们坐,你们坐,我进屋去。”
妙真疑心她是听见了方才的话,心里一阵后悔不迭,脸色愈发不好看。她几回暗窥良恭,他只是与安阆谈经论道。
她虽都听得懂,可对那些都没兴致,时不时地瞟着他,觉得他那副高谈阔论的样子假得很,那双意气风发的眼睛里,其实是一片死灰。
好像大家都在装模作样,她觉得无趣极了,在院子里闲转。转到院墙底下,那里有快砖陷了下去,给泥土盖住了,她把荷包里的西府海棠种子掏一把出来埋在土里。
白池走来并她蹲在地上,“你在做什么?”
“嘘……”她比着唇,偷偷地笑着。
“这种子落在这里也是浪费,你瞧他们这家里,就是栽出花来也无人去赏的。”
妙真抿着笑不说话,心里想,来这一趟,总要在这里留下点痕迹才好,再不要像周家那一夜,变得无影无踪。
她不知道,许多事是在冥冥中开花结果。
第27章 离歌别宴 (〇一)
人走茶凉, 墙那头与墙这头的热闹都戛然而止。良恭假笑了半日的脸累得失了表情,空自坐长条凳上,塌着背看地上的影子。
他姑妈知道没了可能,不再说易寡妇的事情。一面坐下来, 将玉米棒架着玉米棒相搓, 改问起妙真,“方才那位, 长得副天仙模样的, 就是尤家的大小姐?”
良恭抻起腰来, “就是她。您瞧着怎么样, 好不好?”
“好嚜又有哪里不好?只是这样的小姐, 看她一眼都折寿, 不是寻常人能消受得了的。你看她身上穿的料子, 还是早年间你娘过门的时候做新娘子穿过一回,后来拿去典了一两二钱银子。”
说罢撇撇嘴,“往后可别叫人家往家来了,咱们这块破地方可容不下这些金塑的菩萨。”
良恭笑着点头, 隔会她又问:“那位官人是谁?怎的未出阁的小姐同个男人出门, 家里也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