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上头,想不到是白池比她浮躁些。她少不得宽慰几句,“你放心好了,表哥考秀才的时候就是前三甲,纵然这回名次差一点,也能中举。你实在不放心,等我陪太太应酬完,咱们就到庙里去。”
见她答应,白池止不住欣喜。稍后自觉高兴太过,反拔了妙真的头,又收殓起些笑脸,郑重道:“我是为你操的心。老爷常说,咱们家买卖做得再大,终归只是商户人家,不够体面。要是安大爷日后高中状元,你能做状元夫人,岂不是天大的脸面?”
妙真将那张清艳的脸匀着,左右照照,“状元夫人……听起来的确是很争光的事。等我真做了状元夫人,看冯二小姐还怎么背地里说我。你不知道,上回我听见她们私底下议论,说我只不过是个商户之女,长得再好,也是副空架子。”
“她们那不是笑话你,是嫉妒你。”
“嫉妒我?”妙真不信,转过身来,“嫉妒我什么?她们可都是官家小姐。”
白池远远望住她那张脸,心里涌出一点酸,“自然是嫉妒你生得好啊,女人嚜,就是做了皇后娘娘也放不下这张脸,总是美中不足。”
妙真的美却是十足十的,没有瑕疵与差错。这也是她自己的底气。
她立起身,笑着向窗畔走来,一眼就望到院门外那几棵湘妃竹,随即联想到良恭对她不大臣服的态度。这满满的底气,难免受到一点挫折。
此刻小丫头们摆好案在院门处喊,她挥挥袖,把这一点挫折姑且抛到脑后,并几位女娇娘聚在桥上,眼巴巴盼着月亮高升。
好容易月亮升到梢头,众人纷纷跪在案下叩拜。妙真在心里祈祝一回,眼睛一歪,又歪到良恭那间屋子的窗上,便又郑重阖上眼,口里念念有词。
她所念的,无非是一个女人小小的虚荣与野心,要他不论是哪里来的“柳下惠”,都要为她折服才好。
第9章 乱入珠帘 (〇九)
却说良家这头,良恭往街上买了酒菜来,交给易寡妇与良姑妈,加上个严癞头,几个孤家寡人也会了一个团圆席面。
饭毕各自家去,场面一度冷清,只一轮皎洁的月亮悬在院墙上头。良恭站在墙下,听着邻居们茶余饭后的闲话,都是残碎凌乱的,怎么拼也拼不成话中人一段合满的人生。
良姑妈收拾了屋子,不忙歇下,掌上灯将良恭叫进正屋里说话,起头问了些他在尤家的境况。良恭撩着一件蓝灰的直身在椅上笑着坐下,“都好,大户人家倒不为难下人,姑妈不要为我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