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收回诧异的眼,“怎么,姑娘早前就认得他?”
“我上哪里去认得这样的人?”妙真把嘴角一扯,怀着轻蔑,“我就是觉着他有些不简单,五两银子,他也瞧得上?”
“是每月五两!”花信重了语气,“五两银子可不少呢。姑娘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晓得买卖行情,五两银子够人家过两三月的。”
妙真脑子转一圈也想不出来五两银子的妙用,心里较真地认定五两银子并非良恭的身价。叵奈拿不出证据,只好随花信去说。
待梳好头出来,绕廊到门首,良恭正侧身在那里掐一片竹叶,晒得背上湿透了。妙真笃定他一定等得不高兴,故意不吱声,站在几个石蹬上静静窥他,等他脸上掠过不耐烦的表情,就算拿住了他的把柄。
等来等去,等到良恭一个转身,平淡的目光里迸出一抹惊艳之色。
因为这“惊”,他没说话,没有表情地呆滞着。
这类眼神妙真早是司空见惯了的,却在此刻,心里生出一阵反常的得意与狂喜。
她狠狠压着笑意,眼朝另一边高傲地别过去,“可别不耐烦,别说大太阳,主人家忙起来,就是大雪地里你也得等着。”
良恭听见这熟悉的声线才敢肯定是她,浑身思觉与骨头都颤栗了一下。他的目光来不及收回,在她身上多停驻了刹那,才明白那阵颤栗是一种震撼。
她的美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切实的五官拼凑出一种缥缈的美感。这美是眼前的海市蜃楼,撼动人心,想去触摸,又隔着万里之遥。
他的目光忽地给阳光烫了一下,本能地瑟缩回来,低下了头,“小的一万个不敢。”
妙真款步下了台阶,一径由他身边擦过,带着捉摸不到的香风走得老远。竖起耳朵听,良恭的脚步声越来越滞后。她心下疑惑,回首去看,他并不是尾随着,而是离得她三丈远。
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反倒被她的美丽驱得更远了。她欲要停下来等他,又觉得是莫名其妙地叫他左右了去。管他认不认得路呢,她自顾自地朝前走。
宿命的曲折,就是从这条弯来倒去的小径开始的。浓阴密匝,金光斑驳,使两个碎影成了迷。
从此,她总疑心他没跟上,或是以为他已叛她而去。但每每回首,他都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