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元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一瞬间, 她的思绪飘荡了很远。
她想起骤然得知皇兄并非亲生,而痛苦纠结的父皇,想起父皇留给她遗诏时说过的话, 想起皇兄、陈太后对她的怀疑讥讽……
而顾舟所说如若成真, 她就当真成了最后得利的那个人。
可……为什么不能呢?
妙元又想起姑母, 想起如今在她手下的暗卫队,暗卫队的前身,就是那个大衍立国时威名赫赫的定国公主手下的亲卫队。
定国公主一生劳苦, 功高盖世, 和自己的兄弟斗了半辈子, 最后也没能登上这个心心念念的至尊之位。
但妙元——却因为一个威胁到皇权的大将军的私情得到了。
怎么能说不讽刺。
“你徇私‘请’来这道圣旨,难道没有人拦你?”
顾舟蹙了蹙眉:“谁拦?”
妙元道:“不合规矩。”
顾舟唇角有些冷笑:“我征战这些年,收复国土,料理军务,哪一样不辛苦。我不立你, 便要去接其他宗室子,凭什么?宗室那些人,又有哪一个看得惯我?难道还要再立一个陈氏母子这样的皇帝, 等将来还政之后,身家性命全部系于他人之手?我是允诺过你做忠直之臣, 但这不代表, 我要赌上我自己的命。”
妙元定定看他。
顾舟轻轻叹气:“可我若反,妙元,你必会恼我, 那我能怎么办?”
妙元默然失语。
“有先帝遗诏在, 我立的便是你的腹中子,如此, 宗室一派没有话说。而你腹中子,是我的亲骨肉,我那些兵士、镇国公的部下也没有话说。”顾舟见她不看,索性又把诏书放回案上,“虽名为以母代子,但子尚未出世,何尝不是立你?你再养几天,半月后登基大典。”
顾舟说的话太多,妙元一时有些混乱。良久,她听见自己道:“那我呢?你就如此笃定,立我就不会有这些事?难道我会甘愿受人摆布,做一个太极宫中供人观赏的傀儡?”
顾舟眉梢一挑,视线落在妙元面上。
妙元竟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但她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你若要立我,那终有一日,你要还政于我。”
顾舟不答话,妙元气势便又弱了几分:“虽然我于政务上还不太精通……”
顾舟喉结轻滚:“好。”
妙元茫然:“嗯?”
“我知道你有瞒着我的事,”顾舟顿了顿,道,“平乐大长公主给你留了人,先帝也给你留了遗诏,但你按捺不发,让它们各自发挥了最大的用处。如若是你,应当不会比道貌岸然的姜承鸿、恶毒愚钝的陈太后做得差。你是先帝最看重的公主,与其把江山拱手让与宗室远支,试试又如何呢?”
“你要知道,”顾舟眸光微深,嘴里说着最残酷的话,“事到如今,江山飘零。如果不是你,我未必不想取而代之。天下已残破至此,你以己身拼力抗之,假使最终也未能抗住,又当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