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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没闲着,因写得一手好字,便帮着大堂记账收银,连那些平不了旧账烂账,也被他理得一清二楚。

沈菀翻着那些条陈清晰的账簿,不禁赞叹:“有着本事,去街头卖画可惜了。”

正逢伏遥闲着,沈菀便提了一嘴,“我看你字迹端正遒劲,文采斐然,画技也是一绝,为何不去参加科考?我听瑶琴说,你还是举人呢。”

伏遥脸色一黯,低着头沉默不语。

沈菀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没有打算继续问下去。

半晌后,却听他沙哑着声音道:“我是罪臣之后,不能科考。”

自那日聊了两句,伏遥便又像没事人一样,在长风楼帮着打杂,仿佛不肯欠人半分,连应沅给他的工钱都没要。

沈菀存了心思,特地让应沅去调查了伏遥的背景,这一查,还真查出点问题来。

“他爹是西南覃州靖南县主簿,县令是楚氏远亲,当初楚氏倒台后,他们也未能幸免。伏遥因举子之身,免去了刑罚,但却终身不得参加科考。”

一个小小的主簿,按理说还卷不到这京城皇位之争来,沈菀猜测,估计他爹是替人顶罪了。

要查这事不难,沈菀请温聿帮了忙,从大理寺调来了覃州的卷案,又派了官员连夜赶往覃州复审,此案已然明晰。

伏遥尚且不知沈菀所做之事,他待伤养好了,债也还得差不多了,便留下了一封书信,悄然离去。

长风楼每日来来往往,倒无人注意他不见了,唯有沈菀来时问起他,应沅才反应过来,已经一日没有看见伏遥了。

跟着沈菀出门寻人,应沅还忍不住发牢骚。

“你莫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这么关心他?”

沈菀差点把他的脑袋按在脚底下。

“伏遥也算帮过我,再者,楚氏之事,他家也是遭了无妄之灾。”

沈菀这才明白,为何当日在闹市上,伏遥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后态度便异常冷漠,连被兵部侍郎报复,也不肯上卫国公府求助。

或许在他心里,楚氏和卫氏都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凶手。

这世间冤假错案千千万,沈菀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管,但至少伏遥之事,她能帮得上,她也不介意跑一趟。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沈菀挺欣赏他的。

明明一身破衫,却只肯要那一两银子;明明张口就能讨到的人情,他却只字不提;明明被人打得只剩一口气,愣是撑着不肯向她求助。

大概是见多了虚与委蛇之人,甚至曾经的自己都靠着曲意逢迎才活下去,伏遥这种宁折不弯、傲骨铮铮之人,这世间倒是少见了。

沈菀盛着马车来到城东,果真在初次见面的茶摊旁边看见了他。

天还很冷,他依旧穿着他那盏洗得泛白浮毛的衣衫,瘦白的手被冻出了一块块红印,但握笔之时仍然端正有方,身姿挺拔。

沈菀松了口气,正准备下马车时,却见一群男子步伐嚣张地走来,抬手直接掀了伏遥的书桌。

“哟小子,你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