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那天的傍晚,盛檀挺直脊背,独自坐在昏暗的小型私人放映室里,灯全部关掉,窗帘拉紧,只剩前方的大屏幕亮起光,偌大手写体的“独白”两个字占满视野,映亮她的脸,把她眼里溢出的水色折出粼粼波光。
时长两个半小时的电影,第一次完整地放映,盛檀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完。
等片尾结束,苏白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翻滚的海浪里,最后一段旁白台词,和着拍打的浪潮声,口吻平缓地娓娓讲述。
——苏白直到死亡,也不知道,他拼命争夺的,抱在怀里共赴黄泉的,并不是沈秋的骨灰。
——沈秋的骨灰,早已被视她为家丑的愚昧亲人扬在了荒凉山野,是后来见警方关注,引起了社会舆论,担心被追究,才私下用动物骨头烧了代替。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世界上竟然会有那么愚蠢的一个人,把这个装着动物骨灰的破旧罐子,当成他今生和来世的全部。
最后一个尾音结束后,屏幕变成灰白,光线逐渐熄灭,盛檀衣服的前襟湿透了,她手用力按着椅子,低下头,肩膀不停抖动。
放映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有人安静走进来,在黑暗中停到她座位边,弯下脊背,把她搂进怀里。
盛檀埋在他颈边,起初是无声无息地抽噎,终于还是克制不了,揪着他衣摆,发泄地哭出声音。
这是她完整的,实现了所有幻想的作品。
她心爱的苏白。
苏白永远得不到救赎的人生。
和她独一无二的阿燃。
陆尽燃在她腿边慢慢蹲跪下去,仰着头把她抱满怀。
电影已经播完,屏幕归于沉寂,放映厅里没有光源,但爱人的眼睛那么清澈透亮。
两个人都太忙了,今天距离上次见面过去了足足三天,陆尽燃知道《独白》的成片已经完成,盛导今天会第一次试看,他尽全力压缩工作,节省时间,还好来得及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回到她身边,把她拼命抱紧。
“苏白。”
“我在。”
“阿燃。”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