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佩不会伤害他,或者大可以说,他的伤害对黑鸦而言也是一种甘之如饴的享受。当自己的性命被所爱之人掌握,并且那个所爱之人还对自己抱有最温柔的怜惜之情——试问,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加安全,更加美妙?
不过,这甜蜜的快乐不能对他的主人明说。
“因为摩鹿加对香料的把控已经越来越严格了,大人,”他柔声回答,尽力忽略对摩鹿加,以及“珍·斯科特”这个人名的不适之意,“如果我推断的没错,摩鹿加今年将会焚烧不少于一百六十万磅的香料,用于控制产量和价格。”
“商人。”阿加佩摇摇头,没好气地剥开一只无花果。
在这些人里,一位面目英俊的威尼斯富商坚持得异常之久,甚至不惜每天清晨都送来昂贵的礼物。然而有一天,赫蒂因为手抖,不慎将一朵剪下的红玫瑰跌进了跟随礼物一同送来的花束中。这束花叫黑鸦瞧见,他立即睁大眼睛,脸上的伤疤连同嘴唇一块气得哆嗦起来,于是不多时,那位富有的商人便消失在了阿加佩的视野中。
渐渐的,关于黑鸦的传言越来越离奇,水手们争相传唱他是海上的千眼乌鸦,他的仇敌用鞭子抽了他一千下,从此,那些伤口就裂开了,从里面长出来一千只能看见大海上所有事物的眼睛,所以他才能如此神通广大,无所不知。
这样的言论被传得神乎其神,就连阿加佩听多了,也要忍不住看一看他身上狰狞可怖的伤疤,看看那是不是长着眼睛。更多时候,他总在好奇地追问黑鸦:“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越来越少说礼貌的敬语。
“因为在航线和船只都通行的时代,人们相互交流,语言随着信息一起传递。它们不是死的,而是活的,流动的,有生命力的,就像溪流与河水。”男人的眼神充满温柔,对阿加佩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抓住它,再和它做交换,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可惜,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罢了。”
“你真厉害。”阿加佩由衷地赞叹,此时他手上沾满泥土,正用铲子挖着花圃的雏形,“对了,这个土要什么时候再填下去?”
不只是香料的种植方法,黑鸦还教会他如何做丁香的基肥:先铺上干草和干树枝,再将花泥堆积上去点燃,边烧边加多的泥土,直到烧完为止。随后将花泥摊开冷却,放到露天晾晒,等到被雨水浸透三四次,这种非常有用的基肥就完成了,要是再掺上些糠壳,效果还会更好。
“现在就可以了,”黑鸦小声说,他也是满手的泥,只有当着主人的面,他才能毫不忌讳地脱下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以及满胸满背的可怖伤疤,“我来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