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打小身体不好她是知晓的,却没想到她如此年幼情况便已严重到这般地步。
灵问弯起嘴角只笑不说话,不在病人面前讨论她的病情。倒是朱樱撑着胳膊向上挪挪,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我挺好的,师父。大约前几天吹了点凉风,养养就好,无需挂怀。”
镜流宛如月华白练般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朱樱慌忙抬手理了下散乱的鬓发,只露出眼睛软绵绵道:“您看我这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真的没事。”
“我的宝儿,你就不能哭一哭闹一闹的么?”
白珩忍不住把朱樱揽在怀里揉搓,要不是收到丹鼎司司鼎的病危通知她和静流哪里能这么快赶回来!
这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足足昏迷了半个多月。
“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不吵你。”镜流看了灵问一眼,后者合眼微微颔首,率先走向室外:“刚好我这里需要剑首大人帮忙注意一些域外珍奇,不如出去说。”
把白珩留下陪着朱樱,镜流跟随灵问来到外面。关上病房门,丹士长站定后压低声音道:“别让孩子再受罪了,这三五年索性随她去吧。剩下日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高高兴兴的比再好的药都有用。短生种的生死与长生种不同,她这个样子又不必入十王司,旁人也别表现得太明显。”
这就是药石罔医的意思,丹士长都觉得已经没必要再开药了。
类似的话镜流也不是头一次听到,唯一的好消息是随着时间流逝朱樱不会忘记她,就算走到最后一程,那孩子对世界仍旧热爱眷恋而非充满恨意。
“要是当初能早点赶到那个星球就好了。”她低不可闻的叹息。镜流何时曾像此刻这般过?长生种的寿命再长,十几年养育也养出感情了,何况朱樱是个再乖巧可爱不过、一点也没让她操过心的孩子。
灵问迟疑片刻,藏在镜片后的眸子注意着镜流的一举一动:“或许还有一种办法……也不是不行,以您的功绩提出要求,将军未必会拒绝。”
他说的正是那张丹方,让仙舟最终成为“仙舟”的秘密。
镜流站在原地不做声,等白珩蹑手蹑脚从病房出来便告辞离去,到底没有点头同意或是摇头推拒。
晚间朱樱再次醒来,床边便只剩下丹士长灵问一人。她有些讶异,想不太明白这位素昧平生的持明为何对自己格外关照。灵问早已听出病人气息有变,念及年轻姑娘脸皮薄,硬是假装看书等到她稳定下来才含笑抬头:“已经没什么事了,明天或可正常与其他医助同去物料室上工。我这里有些提神的糖丸,嗯,就是糖丸。你拿去用吧,就是别一次吃太多,每日三五粒即可,多了怕坏牙。”
他递给朱樱一管药丸,金灿灿黄澄澄的裹在透明胶质囊腔内,仿佛一粒又一粒缩小的太阳。
“谢谢您,请问……我还能活多久?努力一下,可有三年?”
她又不是不通医术,自家还剩多少寿数心里自然有数。